韶华散尽春已去,河风吹老少年郎(2 / 2)

一个不良中年,一个不着调的青年在恒温间外面哈哈大笑,惹得里面的朵朵瞋目相对,挥挥手,让我们赶紧走开去,别打扰她看虎皮猫大人。

我们来到宿舍不远处的一颗大槐树下,泡好茶,继续刚才的话题。我问:“你的修为恢复了吗?”陆左摇头苦笑,说:“大黑天的临死一击,哪里会那么容易恢复?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调养,茅山、崂山、龙虎山以及大内都送了好多药品来,也才恢复了一两成。不过这段时间我在琢磨这天龙真火,对于空间和时间,多了许多理解。”

我看着陆左双手上复杂的手纹,说:“恐怕这跟耶朗王也有着很大的关系吧?”

陆左肃然起敬,说:“对,倘若没有他,恐怕也没有我的今天。这个世界上若说还有一个让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,那么就只有他了。”

我也点头:“对,世间豪杰无数,但是真正有大智慧、大心胸、大慈悲、大手段的人物,却非他耶朗王莫属。”

沉默了一会儿,陆左问起《金蚕往事》的事情来,说现在怎么样了?我说:“记录到了天山大战,至于后面,没有听你提起,正好今天有空,不如再说一说呗。”他耸了耸肩膀,笑了,说:“后面真没什么了。当时大师兄他们过来收尾,把我们这些历经大战的一干人等全部都换了下去,他们清剿天山魔物,到现在都还没有停歇。我们在医院待了十多天,到过年的时候,就各回各家了。”

“四娘子呢,她也回缅甸去了?”我不怀好意地笑着,对于那个茅山新任掌门的花边新闻,我最爱打听了。

陆左耸了耸肩,说:“是啊。我听老萧说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,虽然在一起练过一段时间的双修,但是那只是山间花阴基的精神修炼,两个人甚至连啵都没有打一个,真的是比纯净水还纯呢。”我笑了,说:“得了,这个家伙说的话,你能信?”陆左也笑了:“哈哈,我不知道,反正他都这么说了,不管你信不信,反正我也就这么信了。”

我又问:“那陶陶到底是怎么回事?不是说死于黄山龙蟒一役了么,怎么又活过来了?”

陆左说:“谁晓得呢?后来我找大师兄问了一下,才晓得陶陶出生的时候,老陶就将陶陶的一缕神魂剥离出来静置于器皿中。陶陶死了之后,老陶收集陶陶的残魂,重新培育,再后来,据说找了一个与陶陶十分契合的鼎炉,重新融魂,最后获得了重生。茅山术法最是精奇,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足为奇。”

我说:“那怎么办,这样的陶陶跟以前青梅竹马的恋人还是一个人吗?”

陆左苦恼地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听老萧私底下讲,陶陶都不认识他了,对这个整天缠着她的怪大叔惶恐得很,搞得他现在一点儿法子都没有。”我笑了,说:“得,你们哥俩的命运怎么这么相似。我好多天没有看到小妖了,怕是也没理你吧?”陆左的脸色更苦了:“唉,这小女子更难缠。陶陶是忘记了老萧,而小妖却是在考验我呢,一会儿热情似火,一会儿又拒人于千里之外,搞得我现在跟初恋一样,心里面百爪挠心,有劲儿也下不了手。”

我哈哈大笑:“这也是你活该。当初人家情意绵绵的时候,你却装鲁男子,还以什么此生不能安定为借口。现在傻眼了吧?要我说啊,还真得好好晃你几年,到那个时候你才晓得爱情的可贵,才会好好对待人家小妖呢。”

听得我的批评,本来满脸苦涩的陆左也笑了起来,脸上阳光了不少,气也足了,说:“对,那是我欠小妖的,现在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来。”

聊完这些,又说起杂毛小道。陆左告诉我:“那家伙太忙了,总也不露面,上次听林齐鸣说这家伙找他偷偷地打听东海蓬莱岛呢。”我诧异:“不会吧,这个家伙对洛飞雨还不死心?”陆左摇头:“不晓得呢。他和洛飞雨之间的事情,我也不晓得,反正作为兄弟,我还是希望他能够幸福,至于这幸福是谁给的,我也管不着,是吧?”

我说:“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找一找那东海蓬莱岛啊,上面不是有小北吗?”

陆左没说话了,似乎在追忆往事。这时,养鸡场外面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,一个青衣道人从铁门口朝着我们这边打招呼:“小毒物,二宝蛋,你们都在呢?”来人身形消瘦,器宇轩昂,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,唯有那游离不定的眼睛,显示出了他内心的狂放不羁。他直接跑到大槐树下面,抢过陆左身前的杯子,一口饮下,然后大叫好烫。

我笑着给他倒了一杯,问最近在忙什么呢?

杂毛小道又饮了一杯,这才说道:“还记得许鸣这个家伙吧?这个家伙现在在秦魔的辅助下成为邪灵教新的掌教元帅了。不过他们现在的行事小心翼翼循规蹈矩,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。大师兄说与其让邪灵教现在这么乱,倒不如让一个还算强力而又心存良知的人来收拾残局。结果我去接触,吃了个闭门羹,郁闷死了。”

陆左皱眉:“既然秦魔出来了,那么说不定龙虎山又在跳脚呢。不过不管它,邪灵教经过了这一场劫难,一二十年内都掀不起什么风浪。”

杂毛小道摇头:“也不一定。你还记得悠悠吗?我怀疑以小佛爷那算无遗策、智近乎妖的手段,或许还寄魂于她的身上了。若是如此,那我们还真的不能够懈怠呢。”这件事情我也记得,陆左他们从天山归来,得到消息,说悠悠在黔阳暴毙于看守严格的特勤局大院内。死前的时候十分反常,据当时照顾她的那个女警说,她还曾经看到过一只跟猫一样大的松鼠,浑身金毛。这事情让杂毛小道难以释怀,追查了很久。

龙象黄金鼠是小佛爷最喜爱的宠物,天山大战没有出现,反倒是跑到黔阳去了结一个无关紧要的圣女悠悠的性命,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有些生疑。

不过世间之事,千丝万缕,真的要什么都追究一个明明白白,便是活上一万年,都未必能够清楚。陆左和杂毛小道虽然有心追查,但是没有半点儿线索,也只好舍弃。三人聊天,天南海北,说到了《金蚕往事》,杂毛小道开玩笑:“你给陆左洋洋洒洒写了这四百万字的个人传记,咋不给我写一本呢?要是出版了,送我一套,到时候我放在茅山典藏阁里面,给后辈的茅山子弟观瞻,不亦乐乎?”

我笑了:“这一块大部头,写的不只是陆左,还有你,还有小妖和朵朵,还有虎皮猫大人,还有肥虫子……相比于你,我倒是更想写一写大师兄的故事。他最有代表性,一个出生苗疆的山里小孩儿,经历了无数劫难,然后拜师茅山,闯荡江湖,继而加入特勤局,开始了波澜壮阔的一生,四十年风云变幻,无数大时代的人物兴盛衰亡,想一想就是各种小兴奋呢……”

杂毛小道点头:“对,大师兄是比我更加值得浓墨重彩的人物,苗疆巫蛊、九尾白狐、走阴遁体、转世重修、转战万里、百鬼夜行……黑手双城和他的七个小伙伴,他的人生丰富多彩,真的是值得大书特书。不过他忙,太忙了,现在还搁天山那儿主持清剿残余魔物的任务呢,恐怕没时间给你聊这些。即便是有时间,他也未必会同意,毕竟是有关部门,总是有些东西不能够曝光的。”

我一把抓着杂毛小道的手,说:“小哥,千万别拒绝,看在我也是二蛋,他也是二蛋的份上,你一定帮着牵桥搭线,回头我请你吃驴肉火锅。”

杂毛小道被我拉着脱不开身,说:“你们这些文化人啊,还真的是疯狂。好吧,好吧,我到时候跟大师兄提一嘴,能不能成是他的事情啊,不关我事。”我说:“别啊,你必须帮着讲一讲,到时候我也好有一个参考啊。免得被人骂太假了,全部是我编撰的。”

杂毛小道被我闹得没有办法,只有苦笑着答应。我突然瞧见陆左有点意态萧瑟,便出言问道:“咋了,不开心啊?”

陆左长长地叹了一口气:“对啊。想一想,大伙儿都在,小青龙回归洞庭湖,火娃镇守古战场,那都是能够去看的。唯独只有肥虫子,它这么老实,又乖又顾家,却被逼得远走异乡。现在想一想,心里面真的很难过啊。”

我无言以对,因为我真的不懂,然而杂毛小道却笑了:“小毒物,你先别悲伤,我问了我师父,后来天山神池宫的人又提供了资料,说这波比瘤般虫虽然能够吞食天地,但是如果它战胜了心中的恶魔和欲望,便能够主动控制这一个过程。相信肥虫子也能够这样的。它若能够如此,去的地方又是黑龙哥来的地方,而你又有天龙真火,实在想念的话,到时候你修为尽复,我们就带着一家老小,过去看它去。”

这话儿说得陆左转忧为喜,整个人顿时就无比精神,紧紧捏着拳头,说:“对,到时候我们去看它!”

我让看门的大爷去镇上火锅店弄了一桌酒菜,直接送到槐树下面来,算是请杂毛小道帮忙的酒宴。推杯换盏间,不觉已是微醺,杂毛小道饮一口苞谷酒,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中来:“大师兄啊,他原名叫作陈二蛋,生于1960年代,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的男人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