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华沉思了一下，轻轻摇头，又摇了一下。

张伟不说话，看着明华，等他开口。

“我在四千里之外，在一万里之外，设置狡兔之窟，两个地方都有被侵入的痕迹，我在七千里之外预埋机关，预备在那儿和跟踪而来的魔神会面，交手，谁知道他也还在长安，竟然已经接近了你身边？”明华沉吟一番，才开口说。

张伟听不太明白，只觉得明华好像说仙法失效，找不着张逸茹和这有关，这有点儿强行庞大叙事的感觉——如果是西方魔神在设计自己，当然他们多半能知道自己有钱，但何必使出勒索的伎俩，要价一亿，这怕是凡人才会有的贪念。

“有没有可能是巧合，两件事恰好发生在了一起？”他问，也知道这大概牵强。

“你最好别假设一个人到你面前，手里拿一把枪指着你，居然不知道枪的正确用法。”明华说。

这比喻张伟倒听得懂，那就是，绝无可能这件事里有魔神无意的参与，要么不存在，在就是有意的，针对自己而来，看上去是凡人的勒索，真作假时假亦真。

“那我……该怎么办？”他问。

他的身体一直抖，感到真正的恐惧；如果是明华说的那样，七点钟，不肯把一亿元转过去，庄静两次都吞下没说出的话，肯定是撕票，就会变成现实。而这实际上也容易极了，转一亿过去就好，张逸茹就会被放回来，以后的事会如何？

那会是热苏斯吗，听起来他是自己针对的是明华，而不是自己。他出现在梦里，就好像真的只是个梦里的角色。

还是另有其……神？

“你不能屈从他的意志，不能有任何让步，一次让步，处处被动，他知道你的软肋，会一直攻击下去，你就败了。”明华告诫地说。

张伟觉得明华这话听来很对，只是很想去他大爷的，他一个不婚无子，假扮成男人的女人，想到这个他心里咯噔一下子，胡说什么不能有任何让步，对方直取自己最在意的张逸茹，首战即终战，已经决心一次性把自己打垮的，在明华看来，倒好像只是一次初步接触。

“不。”他说。

“不？”明华惊讶地扬眉。

“我愿意失去一切，也不会让茹茹有事。”当父亲的明白无误地宣示。

明华轻轻点头，“我想想办法。”停一下，“我们分头行事，我按我的方式找你女儿，你也按照你的，如果做得对，两条线会汇聚在一起，如果不对，至少增大了解决问题的可能性。”

张伟嗯一声，他确实有自己解决的方向，只不过用仙法找不到茹茹让他有些崩溃，既然明华承诺援手，心顿时放下了小半。

他开门出去客厅，看见庄静也望着他，似是疑惑在这样的时刻他躲起来干嘛。

搁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来，庄静看一眼张伟，立即接了，拿在手中，并不按免提。

“喂，是我。”她说，情绪又激动起来。

“已经五点钟了，钱还没到账，你们还有两个小时。”电话那边一个男子的声音说，用了变声器。

张伟站在几步外，电话里的声音尽可以听得见，庄静情绪崩溃，手捂着嘴，起身将手机递给张伟。

“我是张伟，茹茹的爸爸。”他说，心里悲切又无奈，是自己的事连累了女儿。

“你是张伟是吧，来，听听你宝贝女儿的声音，再有一小时五十几分钟，钱不到账，你就再也听不见这么好听的声音了。”男子的声音说。

张伟听见电话里传来惊叫，正是张逸茹的声音，声音惊恐而沙哑，挣扎着大喊，“爸爸，是我，爸爸，你来救我！”

然后是嘈杂的声音，拳头和巴掌打在人身上声音，以及张逸茹哀痛的哭，声音沙哑，这些比一切都更撕裂他的心。

“够了，够了！”他大喊，眼睛发红，喊破喉咙，拳头攥紧。

“你还有一小时五十二分钟。”说完，电话啪的挂掉。

夫妻两个泪眼相对，身心俱煎。

“我们去你妈那儿，我有个预感，她知情不知情也好，总之那儿最接近。”张伟说，喉咙生疼。

庄静完全同意，十几年他们从没这么意见一致过。

两人飞快收拾好东西，携手相搀扶下楼，开车十几公里，直接到岳母家楼下，上楼，敲开门。

乔丽云开门，见是女儿女婿一起来，女儿眼睛哭得红肿，吓了一跳，让两人进屋，问是怎么回事。

庄静这才把张逸茹联系不上，而有电话声称绑架了张逸茹，要她付一亿元的赎金，否则就撕票；看看时间，还有一个小时十来分钟。

乔丽云和庄万里两个听完大惊，庄万里啰里啰嗦地问了许多细节，庄静也都忍着焦躁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