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无花蔷薇》下册_第四十章 心力交瘁(1 / 2)

真希望时来运转,否极泰来。

我只好暂时安静下来,抬头问他:“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?”他对着灯光仔细看我,半晌,似是漫不经心地问:“难得过一个生日,怎么来这里?”我转开头,说:“听说这里的花开得好,一直想来看看。”他显然不相信,抬起我的脸,看着我的眼睛问:“出什么事了?”我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他看着我顿了顿,半晌柔声说:“连我也不能说吗?”我勉强笑了下,说:“没什么大不了的事,过几天就好了。我刚才吓着了。”他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,很久没说话。

我移开他的手,慢慢蹭到旁边的座位上坐好,笑说:“你看,不是没事吗?照旧活蹦乱跳的。”他并没有阻止,也没说什么,盯着我看了许久,才说:“坐好,别摔着。”吓了我一跳,他那种表情,还以为他又要教训我了。我伸手去揉脚,明显感到肿起来了。他注意到,问:“伤到哪了?”弯腰察看。我推他:“你电话响。”他顿了顿才坐直身体,转过身去接电话。没听见说什么,他只不过点头说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便挂了。

我问:“你是不是还有事?那赶紧去吧。我没什么大碍。”他没回答,只问:“伤到哪儿了?”提起我的裤腿,我只好给他看,说:“没什么,就扭了一下。”他揉了揉,说:“肿了,还能动吗?”我动了一下,他点头:“嗯,还好,没伤到骨头。不去医院的话,还是擦点药酒,怕血气不畅,留下后遗症。”我见他从车后座拿出紧急药箱,忙说:“不用了,不用了,我自己回去擦就好了。”他瞪我一眼:“你给我乖乖坐好。”我噤声,不敢乱动,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大好。

动作不轻不重,恰到好处。他问:“疼吗?重不重?”我摇头:“不疼。”过了一会儿又笑嘻嘻地说:“有一点儿。还是我自己来吧。”要缩回来。他轻斥道:“别躲。”我嘟着嘴唇说:“我又不是小孩子。”他根本不予理会,动作熟练地来回揉着。我斜靠在车窗上,撑着下巴说:“周处,没想到你还是个跌打医生,不如开家医馆得了。”他没好气地说:“我就是跌打医生,也只有你一个病人。”我吐着舌头说:“怪不得开不成,原来早倒了。”

我说:“好了,都红了,不疼了。”他说:“再揉一会儿,等淤血散了,就好得快。”我放下裤脚,贴在窗上往外看,道路渐渐热闹,灯光闪烁,人流如织,一片喧嚣繁华。他靠过来,问:“看什么呢?这么出神?”我暗暗叹口气,说:“其实夜晚也是很漂亮的。”灯光同样给人温暖,在漆黑无人、惶恐不安的夜里。他看着我说:“夕,今天是你生日。”我点头:“嗯,你能抽空来看我,我已经很高兴了。”他欲言又止,大概是在担心我。我说:“你很忙吧?电话又响了。”他将我的头发拨到肩后,好一会儿才说:“没事,先送你回去。”竟然将手机关机了。

我说:“这样不行哦,人家一定在等着你。”他拍掉我身上沾上的脏东西,头也不抬,说:“乖,别动。”我靠在他肩上,眯着眼说:“周处,我真没事,就心情有点不好。你忙你的去吧,人家催得这么急,一定有要紧事。”他拍着我的肩膀,柔声说:“再重要也比不上我的夕。”因为他这句话,压抑了一整天的眼泪忽地落下来,我抖动肩膀,哽咽说:“周处——我想爸爸妈妈,还有林彬……”他扳过我的脸,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,很久才艰难地发出声音:“不哭。”我继续流着眼泪说:“周处,就你对我最好了,其他人都不把我当回事。他……他们都欺负我……”

他揽过我的头,眼睛看着前方,一直没说话。我见他喉结一直上下滑动,心里一定比我还难受。我仰起脸,打着嗝说:“胡乱哭了一顿,现在好很多。”他忽然低下头,亲吻着我濡湿的眼角,舌头贴在那么敏感的地方来回,有一阵酥麻,我不由得有些僵硬,似乎感觉到他颤抖了一下。我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,看着他没有说话。他转过头去,似乎不敢看我,随即道歉:“夕,真是抱歉。”我不想他尴尬,笑说:“没关系,今天我生日,就当是你给我的生日礼物好了。”他没说话,车子却在路边上停下来。

他按下隔音板,问:“怎么了?”司机说:“周哥,阿平打电话过来问你在不在车上。”显然找他是找得十万火急,连司机也迫不得已插手。他踌躇着一直没说话,司机也不敢多话。我推开车门,说:“已经到市内了,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。”他拦住我:“让司机送你回去,你脚受伤了。再说女孩子,尤其长得这么漂亮,晚上坐出租车回去,不安全。”还对我笑了一笑。我惊愕地问:“那你呢?”他该不会打算坐出租车吧?我还从来没见过他坐出租车的样子。

司机有些着急,叫了一声“周哥”。我看了看周围,推着他小声说:“我不认识这个司机,不想让他送我回去。哎呀,既然你硬要说坐出租车不安全,那我坐公车回去好了,前面就是站台。现在人少,很快就到了,还便宜。你快走吧,快走吧,今天一定误你事了。”我哪那么容易被人欺负,可是他既然要这样说,我只好顺着他换个办法。我回头朝他挥手,说:“我走了,要记得来看我哦。”拖着腿紧走两步,听见身后车门关上的声音。

车子并没有开出去,他忽然摇下车窗,伸出头远远地朝我喊:“夕……”我站住,转身问他:“怎么了?还有什么事?”出乎我的意料,他居然打开车门跑过来,看着我好半天,说:“你身上全是土,脏兮兮的。”我耸肩,说:

“没办法,去的是山上,当然是一身的泥巴。”他笑了笑,说:“生日呢,小艾又长大了一岁。”我一听他叫我小艾就觉得亲切,似乎永远被宠溺,永远是小孩子。我笑说:“你要记得补我一份礼物。”他毫不犹豫点头,问:“想要什么?”我摇头:“不想要什么。想要的,要得到的,我都有了。”看着他说:“虽然我失去了很多很多,可是失去的同时同样得到很多很多。我想要你好好的。”

他看着我说:“好。”我踮起脚尖凑过去亲了一下他,加重声音笑说:“周大哥,你该走了,我也该走了。”看着车子迅速在茫茫的车海中消失不见,然后慢慢走到站台等车。左等右等,要乘的车就是不来。我干脆坐在一边,看着一辆一辆公车闪着灯在身前缓缓开过,无数乘客来了又去,站台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。等到最后,连自己要坐什么车都忘了,也不知道有没有过去,好像总是这样,等得太久,人往往忘了初衷。

走到路上,招手叫出租车,和开车的师傅瞎侃。从一开始的“姑娘,听你口音,不是本地人吧?”可以侃到国内国外的政治形势、军事行动。住的地方到了,还意犹未尽。我付了钱就要走,他喊住我:“姑娘,你发票。”我说:“不用了,又不报销。”他说:“拿着吧,新搞了一个活动,说不定中奖呢。”我当真刮开看,惊喜地叫起来:“哈哈哈,我真中了5块钱了!看来是财神爷到了。”他告诉我领奖的地点。我说:“什么破地方!就为这5块钱,来回的车费都不够!”没想到他说:“行,那你把发票给我,我给你5块钱。”我忙不迭地给他,连声说谢谢,将手上的小钱弹得噼里啪啦作响,得意地说:“看,运气这不说来就来了嘛!”5块钱事小,重要的是运气、彩头。又不是人人都能有这样的好运。他说:“姑娘,你手气真是好。”一个劲地怂恿我买彩票。一整天的郁闷不快冲淡了许多。

趁着时来运转、否极泰来,我下定决心将以前的所有、过往的种种统统尘封起来,等到磨损了,沾了灰尘,心口的痛也就钝了,流过血,结了疤,慢慢地也就过去了。没有什么能抵过时间。

低头找钥匙开门,操曹一张脸从里面冒出来。我拍着胸口说:“怎么是你?吓了我一跳!你怎么进来的?”他笑说:“堂堂正正走进来的。”我没好气地说:“你有那个本事撬门爬窗吗?”他解释:“赵静大姐让我进来的。她还让我带话给你,说她明天休假,今天回家去了。”我“啧”了一声,怀疑地打量他,说:“真的?”他没耍什么手段吧?怎么就这么巧!转念一想,嗬!有什么大不了的,他不就来做客嘛,还能怎么样!随即不放在心上,说:“这么晚了,你巴巴地跑过来干吗?什么时候来的?一直在这等着?”他叫起来:“你怎么又忘了?不是说好了晚上请你吃蛋糕吗?我早就来了,本来坚持在车里等的。赵静后来说她要走了,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,于是就让我先上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