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青然一句话直戳江觅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

她真的真的,好喜欢这个人，也好心疼她。

18岁之后,程青然的世界里明明只有连绵阴雨，甚至是狂风暴雪，可她为什么总能豁达大气把好分给其他人，还可以在他们面前不动声色地笑出来？

江觅看着屏幕里被风吹乱头发的程青然，想念、心疼、后悔，各种情绪堵在嗓子口挣扎着要往出挤，胀得像是要裂开,很痛。

“程程……”她一开口，所有情绪汹涌而出，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往下掉，再想说话、想掩饰也敌不过委屈到极致的哽咽。

不为自己，为眼前这个给了生活最纯粹炙热的真心，如今却被生活狠狠伤害的柔软女人。

她不是铜墙铁壁，更没有无坚不摧的铠甲，以前的她也不过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，可十年苍白的生活,硬生生把她折磨成了千疮百孔也不会流泪的战士。

“程程。”江觅怎么叫她都觉得不够。

程青然不厌其烦地应声,她笑慢慢淡去，望着江觅的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,“乖乖的,别哭,我不在,你哭了我也没办法哄你。”她的语气越是无恙，江觅哭得越是难以自持。

从赛前准备到满载荣誉，她辛苦了那么多天,到头来被人误解、诋毁，甚至是谩骂，她怎么可以一点都不在乎？

会痛的，才是活生生的人。

江觅的眼泪掉得更凶。

程青然靠在无人的墙边，想笑着逗逗她，一开口才发现嗓子疼得厉害，根本笑不出来。

程青然艰难地咽了口唾沫，叫她，“江觅。”嗓音里带着清晰的颤意，“你是想急死我吗？”

江觅一点不想，她想用最灿烂的笑容迎接她，拥抱她，亲吻她，想用情人的热烈去安抚她。

她想她，特别想。

可就是周浩说的那样，她从遇见就被程青然惯到现在，在她面前是不需要刻意忍耐的。

忍不住。

“程程，你今天会回来吗？”江觅哽咽着问她。

程青然只是简单地‘嗯’了声，再多一个字，她可能就会被江觅失控的情绪带崩。

“那我现在回家去等你，你来找我，我等你。”江觅急切地说。

程青然努力笑着回她，“好。”

“程队，走了。”王鹏背着包，站在远处喊程青然。

程青然朝他比了个‘马上好’的手势，然后低头看着屏幕里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样的江觅，语气轻柔，“今晚你一定会看到我，所以别哭了，嗯？”

江觅用力仰着头，把眼泪逼了回去，“嗯。”

程青然用拇指指腹蹭蹭屏幕里江觅的脸，轻声道：“那我挂了。”

江觅不舍，但无法不同意，“你要快点回来。”

程青然，“好。”

视频挂断，屏幕重新回到聊天界面。

程青然看着最后一条聊天记录‘程程，想你’几秒，把手机重重按在了胸口。

王鹏等不到程青然，走过来问她，“怎么了？”

程青然靠在墙上，仰着头，自嘲似的说：“活到28岁才终于明白什么是无力感。”人就在那儿，也看得到她心里难受，可你就是什么都做不了。

王鹏不知道程青然和江觅聊了什么，不好发表意见，犹豫片刻，拍拍她的肩膀说：“就两个小时，不远。”

程青然站直身体，拉开手机又看了眼，然后返回到主界面。

聊天记录里是一次滑不到头的未读消息提醒，她的手机还从来没这么热闹过。

有联系的人都在提醒她，她这一回去会面临什么。

程青然之前觉得有光就有影，没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，天大的脏水泼下来，甩一甩也就过了，刚才看到江觅哭，她才忽然醒悟。

有人心疼的时候，她是不可以漫不经心的……

所以，这个黑锅她绝不会背！哪怕会被所有人知道她光鲜亮丽的职业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生活。

程青然随手点开置顶江觅后，排在最上面的一条信息。

是周浩发来的，他就说了两句话。

【我来领死。】

【除了程叔出事是在你们分手那天，其他事我都告诉江觅了。】

————

六点十三，飞机落地，程青然几人难得奢侈，拼车回了北一飞。

偌大基地空空荡荡的，无一人欢迎他们身披荣誉而归，只有一纸冷冰冰的停职通知。

“韩处，你什么意思？！”周浩咬牙切齿地说，“她程青然不止是我十几年的朋友，也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，别人信外面的风言风语也就算了，你怎么能和他们一样是非不分！”

“你以为我愿意？！”韩博涛一声吼，整个办公室都跟着抖了抖，“我前脚收到通知，你们后脚就回来了，我想保也得有那时间和能力，官大一级压死人什么意思要我教你？！”

“艹！”周浩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，“一出事什么都不查，直接拿自己人开刀，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北一飞还有个别名叫熊得一批！”

“少他妈扯淡！”韩博涛一巴掌招呼上去，疼得周浩揉着胳膊屁也不敢再放。

始终没说话的程青然靠在桌边完完整整地读了一遍通知，而后平静地说：“停职留薪，白拿钱不干活，挺好的。”

“好他娘个腿！”周浩和韩博涛同时吼道。

程青然无所谓地笑笑，把停职通知对折，拉开抽屉放了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