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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皇甫雅被接走,他日日被父皇斥责。今日总算能将皇甫雅接回,他一时得意忘形,便说了些浑话。
“你又何必与苏嫣然计较?”他在马车里对皇甫雅苦口婆心:“苏嫣然跟苏相是隔了房的关系。当初苏相的亲生女儿,孤都为你处理掉了,你又何必在意区区一个苏嫣然。”
若知晓苏宗白与他的马车并行,他说的话一字不落清清楚楚传到了苏宗白耳中,他一定不会那样说。
可惜他那时不知道,便出口张狂,握住皇甫雅素白的手温声道:“你放心,自始至终孤最喜欢的只有你一个,与苏嫣然不过逢场作戏罢了。也不知苏家如何教的女儿,将苏家女教的一个比一个放荡。尤其是苏嫣然,床第间的功夫简直了得。”
“可惜,”他又嗤笑:“孤那时没有要了苏宗月,就把她害死了,如今想来当真遗憾。”
太子神色恍惚,回神,望向眼前皇贵妃,张口欲言,又什么都说不出。
如此狂悖之言,要他如何说的出口?
皇贵妃并不拿正眼瞧他,也没打算真的要听他说。在场的谁不是人精?苏宗白性情淡漠,珍视的人就那么几个。其中能同时跟太子有牵扯的,也就苏宗月了。
她用膝盖想都想得到,也正因想通此事,她对太子才愈发冷淡。
“太子妃正跪在雨里思过。”皇贵妃淡淡道:“劳烦太子也出去跪着吧。”
太子没动:“你们苏家欺人太甚!”
皇贵妃却懒得再理他,转身走向苏宗白床前,自有苏府下人将太子押着跪下。
蠢货始终是蠢货,无论何时都看不懂形势。如此太子,也不知晓明昭帝怎么瞎了眼地护他几十年?
这就是他悉心培养的太子吗?
而从头到尾,明昭帝一声都没吭。
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景,别说是太子,哪怕今日刺杀苏宗白的是他,苏相也会将他押着跪下。
他在苏家人面前一向抬不起头来。
“嫂嫂。”皇贵妃握住苏夫人的手,素来清冷的双眸多了几分温情。
“您别担心,宗白吉人自有天相,他会没事的。”她劝慰道。
“你说的我知晓。”苏夫人老泪纵横,点点头:“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!”
屋外。
太子惶惶然刚跪下,忽听耳边响起丫鬟刺耳的尖叫声:“血!血!”
她们指着皇甫雅身下那一滩暗红色血渍。
话落,皇甫雅终于体力不支,面无血色昏倒在暴风雨里。
“太子妃!太子妃!”太子一惊,抱住皇甫雅,很快,他的手上就沾满了血迹。
“来人啊!快来人啊!”亲眼见着手上鲜血,太子这才害怕起来。他神色惊惶搂着太子,眸光希冀,希望自己的父皇能够出来。
可他空等许久,别说明昭帝,就连太医或大夫都没等来一个。
他眼中的光一寸寸黯淡下去。直至此刻,他才知晓自己过往错的有多么离谱。
本以为皇室早就羽翼丰满,有能耐与苏家对着干,可当皇室嫡长孙就此丧命于苏氏门前,他的父皇就在门里站着,却不敢出来瞧他们一眼。
而皇室精心养着的太医、全京都悉数有名的大夫,竟无一人肯为皇甫雅诊治!
那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啊!是整个京都的名医啊!
为医者,悬壶济世,以性命为先。为何他们不肯出来,救救他未出世的孩子?
太子越想越心灰意冷,越想越觉世事讽刺。暴雨之中,他倏地笑出声来,脸颊上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,他已经浑然分不清。
他的笑声越来越大,越来越诡异,一点点传入屋内所有人耳中。
所有人都无动于衷。
苏嫣然神色不变,垂眸,拨弄手上精心养护的指甲。
皇甫雅流产,是意料之中的事情。苏氏豺狼虎豹,苏宗白现下还躺在床上,他们又怎么肯让太子只受精神上的打压,而不受切肤之痛呢?
她自入东宫便知晓,太子不喜欢皇甫雅,可对皇甫雅腹中孩子,却是在意的。
那毕竟是他的嫡长子。
可若今日皇甫雅腹中孩子不死,苏家怒火焉能平息?就连明昭帝也知晓这个道理,于是坐在屋内一动不动。
怕就怕在苏宗白熬不过今晚,届时可不仅仅是死一个皇长孙就能打发了苏家的。
她眼底嘲讽更甚。
闹吧,闹吧,闹得越大越好。
管蚌相争,渔翁得利啊。
与此同时,宗月自梁苏暮走后,便心神不宁躺下。
暴风雨之夜,偌大一个宅院,除了她再无旁人。
宗月苦笑。
她不自觉蜷缩身体,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在锦被中。
风若安颔首称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