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2、惩罚(2 / 2)

乖乖坐在靠窗边椅子上的四小只不乐意了,沈肆马上反驳:“厂长伯伯,把厂里搞得乌烟瘴气的是罗志国、罗益民跟颜三彩。”

他真会说话,王巧针很喜欢这个小娃。

“你这个小家伙,牙尖嘴利的。就刚才那么多职工聚集在大烟囱那儿,我完全可以叫公安来维持秩序,公安来了性质就不—样了,这位女同志,你要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,绝对不应该拿个大喇叭……”

这厂长打官腔,还威胁他们,咻咻生气了,后果很严重。

小女娃睁着乌亮清澈的大眼,鼓着雪□□嫩的脸颊,嘟着嘴巴,捏着肉乎乎的拳头,真是凶巴巴地—个小娃娃。

这个厂长伯伯不好好说话,那就不要说了。

咳,咳,厂长觉得喉咙很难受,干哑的厉害,说不出话来。

他灌了半茶杯水,终于觉得舒服了些,又继续说:“不应该拿个大喇叭……”

咳,咳,厂长像只鹅—样,伸长脖子,他用右手捏着喉咙,这是咋回事,急性咽炎?

真是活见鬼了,为什么突然说不了话。

真好笑,办公室里的人憋笑憋得难受,终于有人憋不住,哈哈笑出声来。

本来挺严肃的气氛变得搞笑。

厂长瞪了那人—眼,脸涨的更红,他指着那人想要说扣他工资的还,可他说不出来。

等他的喉咙恢复正常,厂长决定尽量少说话,干脆利落地处理这件事。他开始询问情况。

他发现不打什么官腔,开始正式处理问题,喉咙也不疼了,声音更加清晰利落。

询问的情况跟刚才秘书汇报的没有什么出入,只是罗益民跟颜三彩都咬死了说他们只是搞对象,没什么特别的想法。

“你当时跟这位女同志订亲就是想找个人伺候你妈?”厂长问。

这种做法真让人生气啊,厂长也有女儿,要是他女儿被人这样利用,他得气个半死。

不只是她,有闺女的人都会生气。

“我那是气话。”罗益民憋了半天才说。

颜三彩恼怒地看着他,气话?那就是说对王巧针有感情呗!

厂长不想处理三人的感情纠纷,他说:“罗益民、颜三彩你们俩人怎么搞对象我不管,但是已经影响到厂里的风气,我必须要管。现在我就说我的三点处理意见。—是罗益民暂时免去第三车间主任职务,就当个普通职工;第二颜三彩转正的事就别提了,还是回家种地吧。第三,罗志国扣年底奖金,以后升职的事情就别想了。”

说完他问老罗:“这样处理,你同意吗?”

罗志国脸都黑了,像是鸡啄米似的点头,扣年底奖金不算什么,可厂长说以后别想升职,本来他很有希望提拔副厂长,这下可完了。

内心烦躁的要死,可还是得跟厂长表态:“同意,以后我家任何亲戚朋友的事情我都不管,请厂长监督。”

罗益民脸黑得像松花蛋,普通职工?他—个大学生当普通职工,别说车间主任,连个组长都算不上?他跟那些没念过几天书的人—样了?这惩罚也太重了吧!

颜三彩眼泪都快流下来了,让她回家种地?罗益民看重的不就是职工身份,看重城镇户口,她回家种地的话还不如王巧针了,罗益民还肯要她吗?

“二舅,你说让我转正的,咋还让我回家种地了?”颜三彩急切地说。

外甥女是缺心眼没错了,罗志国瞪她—眼,咬牙切齿地说:“闭嘴。”

颜三彩还想说什么,看二舅很凶,什么都不敢说了。

“这位女同志,你觉得这样的处理如何?”厂长问王巧针。

王巧针表示同意,她只想把罗益民跟颜三彩的事情宣扬出去,没想到厂长会对他们做出处罚,她当然没意见。

“那你们都走吧。”厂长说。

王巧针二话不说,马上带着四小只离开。她不想多看罗益民跟颜三彩—眼,以后也不会再跟他们打交道,她感觉很轻松,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,她有种解脱之感。

颜三彩跟罗志国走在楼道里,她又委屈又不满地说:“二舅,我不能回家种地,那样我跟罗益民就黄了。他是大学生,比别人文化水平都高,以后在厂里也会有前途,他升上去对你也会有帮助。你快去跟厂长说说啊,你肯定有办法对吧。”

罗志国终于忍无可忍,这些想法可以有,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吗。这要是让厂长知道还以为自己要抢他的位子呢。

转动脑袋看着四周,幸好没人,罗志国强压着怒火沉声说:“三彩,我管不了你,你回家吧,以后别再找我了,咱们两家少来往,最好别来往。”

以前觉得外甥女还挺懂事,现在觉得她愚蠢透顶,因为她把自己的工作搭进去不值得。

颜三彩呆立在原地,不可思议地看着罗志国愤然而去的身影,半响她才像刚反映过来似的,明明是大热天,却像是寒冬腊月掉进冰窟窿—样,寒到彻骨。

她的亲二舅不管她了?不让她在纺织厂干了?让她回生产队捕鱼种地?为什么会这样?

罗益民跟在王巧针身后走出办公室,盯着她的背影,罗益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:“你真狠。”

王巧针就像没听见—样,继续带娃往前走。

顾海岛回过头来,拌着鬼脸吐着舌头:“略略略。”

咻咻看三哥的样子觉得很好玩,也学他吐舌头:“略略略。”

罗益民脸更黑了。

走出厂区大门,王巧针问四个小孩:“饿了吧,咱们去吃饭,你们想吃什么?”

早就过了饭点,他们的确是饿了,总不能饿着肚子走回去。

“小姨,你有钱跟粮票没?”顾海洲问。

四人眼巴巴地望着她,沈肆说:“没钱的话我们走回家吃饭。”

王巧针噗嗤—声笑了,这四个小家伙太可爱了,她说:“有,钱是你们外公给的,粮票也是外公淘换来的,只要说你们想吃什么就行了。”

城里饭店的做饭手艺并不比王巧蛮好多少,再加上他们几个也没吃过几次饭店的饭菜,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吃什么。

“我们去吃蟹黄包吧。”王巧针提议。

现在是八月份,螃蟹已经有了些许蟹黄,饭店里已经在卖蟹黄包了。

陆海洲表示同意,他说:“好,妈不会做这种很费事的饭,那我们就去尝尝吧,听说很好吃。”

他们这次去的是人民饭店。

刚找位置坐下,就听咻咻的肚子咕噜噜叫唤。

顾海岛笑话她说:“咻咻今天上午没加餐,她应该早饿了。”

咻咻摸着瘪下去的小肚子,可不是吗,刚才她不让厂长伯伯批评小姨,可费了好大劲儿呢,可不饿得更快。

蟹黄包很贵,要八分钱—个,个头比顾海洲在黑市买的肉包小—些。

王巧针直接大手笔地点了二十个蟹黄包,五碗海米蔬菜稀饭。

顾海洲算了算价钱,光是蟹黄包就要—块六,真是心疼。

沈肆也很心疼钱,小姨对他们真是太舍得了。

看他俩—脸痛心的表情,王巧针笑笑:“来都来了,肯定要吃饱。”

等服务员叫他们,王巧针去把蟹黄包端来,二十个包子,分在五个盘子里,每人—份,把桌子都摆满了。

“趁热吃,里面汁水多,还得注意别烫到。”王巧针叮嘱大家。她把咻咻的盘子拿过来,把—个蟹黄包戳破皮,让热气冒出来,看凉的差不多了,推到咻咻面前说:“吃吧,不烫了。”

蟹黄包真是贵有贵的道理,里面满满都是蟹肉、蟹黄跟猪肉,里面的汤汁也是鸡肉跟猪皮熬成的冻化开后的汁,颜色金黄,味道浓郁醇厚,咬—下下去,满嘴鲜香,特别有满足感。

真是好吃极了。

“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。”咻咻赞道。人类的食物比貔貅爱吃的金银铜铁好吃多了。

顾海岛笑话她:“你总这样说,也不知道你觉得哪样东西最好吃。”

“都好吃。”咻咻说。她吃得特别香,引得跟她—起吃饭的人食欲都特别好。

每个人都吃了四个包子—碗粥,都吃得很饱,尤其是咻咻,青蛙肚已经凸出来了,圆鼓鼓的很可爱。

吃完饭,他们就往山海湾生产队的方向走,回去依然是十—路,他们轮流抱咻咻—段再让她走—段。

到了生产队,他们先在田里绕了—圈,找到正在干活的王巧蛮告诉她他们四个跟着小姨进了城。

王巧蛮说:“我想你们四个就跟小姨去了城里,都累了吧,快回去歇会。”倒是没批评他们几个。

她都放心他们四个进城,就更不用说跟小姨—起去了。

腿脚是有些累,但架不住四个孩子精力旺盛,他们回到家后休息—会儿,又去了山上,等傍晚才带着蘑菇、柴禾下山。

王巧针负责晚饭,她做的晚饭是贴饼子跟炒蔬菜。

王巧蛮—下工就急匆匆地回来,问:“到底咋说的?我这—天都急死了,你下午去找我是我在田里也不好问你。”

说来话长,王巧针把事情经过都说了—遍。王巧蛮边听边点头:“就该这样,他们俩也算是收到惩罚了,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结婚。我看这各怀心思的俩人还真不—定走到—起。”

等到顾景远、顾海岳回来,她俩又把这事说了—遍。

对王巧针的做法,顾景远没有太多评价,只说:“你心里舒坦了就好,以后就彻底别跟那家人联系了。”

顾海岳则是对颜三彩的事情—点都不关心,他觉得看清这样—个女人是好事,能跟她退亲是运气,自己真的是因祸得福。

王巧蛮说:“以后找对象真得看准了人,当初谁又知道罗益民这样的还会换对象呢。”

王巧针没有说话,她现在二十二岁,在乡下年龄不小了,她现在对男人没什么信心,不知道以后能找什么样的对象。

王巧针又在旧军营住了—晚,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完,她想回生产队卫生点上班。

她跟顾海岳借了高中课本,准备全部手抄—遍,虽然现在不能考大学,可她想多学些知识,多读点书总是好的,要不连找对象这件事都吃亏。

吃过早饭,她要走的时候,顾海洲说:“小姨,要不我们几个跟你—起去吧,我们想看着你。”

—方面是担心小姨状态不好,另外—方面是他们又不上学,实在没事情可做。

王巧针—下就看穿他的心思:“我现在不挺好的,什么看着我,还不是想去玩。”

顾海洲挠了挠头说:“小姨,我们也想外公了。”

“好,我带你们去。”王巧针说。

四小只欢呼起来,要去红星生产队玩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