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锁和柳轻水得蒙左春秋临危出手，内心对其虽没有绝对的善恶改观，但皆是无比感激的，只是隐隐觉得此人亦正亦邪，随时反复——翻脸如翻书。

两人马快，向西驰行不久即达与吐蕃交界处，甚而向积石山靠近，欲求绕道进入临洮府，最终回返老家庆阳府。

路上，阿锁时不时关切动询柳轻水的伤势，柳轻水每每倍感温暖，双眸泛着泪花，笑着娇滴滴地道：不碍事的，阿锁哥哥……你呢，你还好吧？

柳轻水知道阿锁用口水于危殆之中侥幸阻断德楞仓的进招，自是毫无所伤，但情之所系，有时候难免口不应心，是以话落便即羞红双颊，别过脸去不敢瞧视阿锁。

阿锁愣头愣脑，反应迟钝，哪里能明白其意，应声道：我没事啊，唉……若非左春秋大侠及时出现，或许真的有事啦！

柳轻水闻言，不觉担忧起来，心想“倘非左大侠成全，我和阿锁哥哥焉能于此谈情说爱，独享二人时光”，念故之情既生，随即颤颤地道：阿锁哥哥，你说左大侠能全身而退吗？

阿锁略略思量，放缓马速，然后看着路旁纷纷后退的景致，不露形色地道：嗯，应该……左大侠应该没有问题的，最不济他若要……走，谁人拦得住！

阿锁本想说“他若要逃”，但立时想到左春秋于计不旋踵的危难关头仗义出手，心里究竟还是钦佩的，是以改口为“走”，言罢心中畅然，更是坚定自己所断。

柳轻水见阿锁满是笃信之态，不禁再无挂碍，于是眉欢眼笑地道：阿锁哥哥，你之前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呢！

“算，当然算数！”阿锁脱口而言，跟着愣然道：轻水妹妹，我说过的话可多啦，不知道你究竟指的是哪句呢？

柳轻水当即酡颜浮现，低眉垂眼地道：那天……第一次相遇……林中啊，你……你忘啦？

阿锁鉴貌辨色，心知柳轻水所指则必是情爱方面，于是细细回思，不想愈是想立时记起来便愈是无法记起，不由心急如焚，额头上汗珠颗颗现出，抓耳挠腮一般难受。

柳轻水瞧在眼里失落在心头，原本一颗欢喜而激动的心怀，这时几乎沉到脚底，且亦如被重物倾轧一般，呼吸艰难，无比压抑。

两人各是一般心思，情急之下双眸交汇，一愣之际猝然眼望旁处，柳轻水略略镇静，良久方淡然下来，心道：啊，是了，一定是阿锁哥哥……一时想不起，却担心我生气，所以越急越记不起来。

如此转念，柳轻水将责任尽皆归于自己，甚而是自己害得阿锁干着急，登即内心一酸，欢然道：阿锁哥哥，你记不得了是不是？

阿锁点点头，欲言又止。

柳轻水自知此话纯属多余，但抚心自问，倒是自己确实喜欢和其多多说话，巴望一刻不停地说下去，是以每每说些连自己也觉得幼稚的赘辞。

柳轻水眼见前面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山丘，将马停下放食野草，同时一脸轻松地道：那天，我被胡沙虎那厮追赶，幸得你和刘才彦大人出现，就是……就是那天嘛！

阿锁闻言，立时记起对其的承诺，接茬道：哦，我记得了，记得了——那天我对你说，今后你去哪里我便跟着去那里！

阿锁兴奋地说着，听在柳轻水耳里，字字温柔，无一不顺，抿嘴笑笑，深情地望着阿锁道：阿锁哥哥，我想把这句话改一改，好不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