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澄这才回过神来，扫过桌案，文书都批阅得差不多了，问时辰也到了申时（下午三点左右），干脆自己出门去见陈元康。

“世子。”陈元康见到高澄，遥遥一礼，道：“元康明日将随高王往晋阳，今日特来向世子辞行。”

高澄看着眼前这名三旬文士，清瘦一如往常，唇上两道短须。

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舍。

“长猷随我寻个地方喝两杯吧。”

高澄很少喝酒，不只是年纪小担心饮酒伤身，鉴于高家嫡兄弟的精神状态与酒品，他害怕自己酒后失仪。

醉笑居是邺北城最好的酒楼之一，三层楼，青砖黑瓦，其内添置典雅，挂有不少文人墨客醉后留下的佳作。

今日，第三层楼楼梯间与回廊处多有身穿常服的武人巡视。

雅舍内，高澄脸颊微红，他在后世也就喝过点啤酒。

自己抿上一杯酒，向着对坐的陈元康道：“长猷此去晋阳，除非父王回朝，你我实难相见。”

陈元康同样愁眉不展，他与高澄心意相投，如今却要天各一方。

“长猷，你说人活在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？”

“回禀世子”

高澄挥手制止道：“今日你我畅谈，不要拘于身份礼节，我唤你长猷，你称我子惠。”

“子惠。”陈元康稍作犹豫，开口道。

“正该如此。”

“子惠，人活于世自然应该寻明主，尽展满腹才学。”

“长猷此言有理。”高澄颌首，却又感慨道：“我高子惠命好，父王创下了偌大的基业，而我又早早被立为世子，长猷可愿意听听我的抱负。”

“元康洗耳恭听。”

“我曾经对父王说，吏治清明、民生富足、刑律严明可为万世圣君，其实这也是我的抱负。”

“世子心怀天下万民”

“这些话长猷不要再说，我身边奉承的人已经够多了。”高澄继续问道：“长猷，你有什么喜好？我猜猜，你喜好财物吗？”

“子惠明鉴。”陈元康汗颜道。

“君子爱财，并非错事，长猷我对你的期许与旁人不同，旁人我只要他助我父子开创盛世，但对于你，我希望你在青史上留不下任何污点。”

“元康感谢世子厚爱。”陈元康心怀激荡道。

“都说了莫要唤我世子，长猷，日后我会替你添置豪宅，为你赏赐数不尽的金银绸缎。”缓了缓，高澄放下酒杯，注视着陈元康，一字一句认真道：“长猷，答应我，往后只收取我与父王赐予的财物，也相信我，我高子惠永远不会辜负你陈元康。”

感受到了高澄眼中的真挚，陈元康起身跪向高澄，激动道：“元康何德何能，蒙世子如此厚爱，元康在此立誓，愿用一生的忠贞回报世子恩德。”

高澄赶紧扶起陈元康，雅舍外，众亲卫听见了高澄的朗朗笑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