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牧泽(1 / 2)

东魏新政 觉漫 2029 字 2020-04-27

天平三年(536年)十二月下旬,东魏付出三千匹马的代价,终于与南梁终于达成和议。

报信的快骑先使团一步回到邺城,这时候已经是天平四年(537年)正月初十。

虽然比宇文泰多花了一千匹马,但高澄依旧觉得值,用一次性三千匹马换取未来十年南境安宁,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。

这时代也就没有诺贝尔和平奖,否则萧衍应该可以连拿十年。

更何况如今高澄已经快要脱贫了,不再需要向以往一样紧巴巴地过日子。

高澄找到一位‘大善人’捐助他的邺城国库。

杜牧说‘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楼台烟雨中。’用四百八十这个数字表示夸张,这实在是瞧不起佛教在南北朝的兴盛。

历史上,北齐灭亡时,光邺城就有寺庙四千所,僧尼八万余人,而北齐全国有寺庙三万所,僧尼两百余万人。

佛教的兴盛带动寺院经济蓬勃发展,甚至在北齐武平年间(570年-575年)达到了夸张的‘凡厥良沃,悉为僧有。’

如今的东魏还未达到三十年后那种夸张景象,但摆在高澄面前的依旧是一块大肥肉,他没道理不去咬一口。

高澄觉得自己性格宽和,哪怕宰大户,也要注意吃相,比如北魏太武帝灭佛时那样喊打喊杀就不太体面。

为了制造舆论,天平三年十二月十六,高澄奏请天子下诏,在各州郡行文张榜,任凭天下百姓评议寺院土地是否应该纳税,僧侣是否应该服徭役、兵役。

随着舆论的发酵,天平四年正月初二,高澄再一次奏请天子召集百官在朝堂就僧尼问题进行辩论,支持佛教的尚书右仆射高隆之独木难支。

最终天子下诏由尚书令高澄主导清查寺庙数量、僧尼人口、丈量田产,共得庙宇近两万多所,僧尼一百三四十万,田亩不可计数。

正月初七,高澄奏请天子成立度牒司,归尚书省度支曹管辖,确立僧籍,僧籍可免除徭役、兵役。

僧籍以度牒司发放的度牒为凭证,度牒使用期限为三年,年满之后,需重新往各州、郡、县,府衙办理,十匹帛一张度牒,相当于一个下等县县令五分之一的俸禄,如今全国一百多万僧尼,其中无法购置度牒者一律还俗,分配徭役、兵役。

高澄的想法很简单,要享受和尚的待遇,就得掏钱,三年薅一次,不掏钱,也好办,先前享福了这么多年,如今徭役里的苦活、累活就优先分给你们。

但为了防止百姓企图逃避徭役、兵役,从而纳钱入僧籍,高澄又推出戒规。

因为梁帝萧衍在《大般涅槃经》中找到理论根据,下令僧人必须吃素,高澄效仿这一行为,禁止僧尼食肉喝酒,违反戒规,每次罚帛两匹,同时鼓励民众监督僧尼守戒,证据确凿每次奖励帛一匹,若是诬告则罚帛一匹。

当然,还有最重要的一点,那就是寺院田亩的赋税,由于元魏实行均田制,赋税以租调制收取,征调标准是一夫一妇调帛一匹,粟两石,按户收取,这明显不符合寺院经济的特点。

高澄以亩为单位收取寺院田产赋税,二十税一,同时为了一定程度保证寺庙利益,规定每亩纳税最多不得超过五升,以免打击寺院生产积极性。

说到底,高澄之所以针对佛教,当然不是仇佛,他甚至感谢佛教改变了萧衍的信仰,让萧衍晚年与世无争成为一个和平主义者。

他只是单纯的被东魏财政的窘境给逼急了,穷疯了,所以哪怕僧尼违反戒规,也是罚钱了事,虽然罚得有点重。

如今这个乱世,佛教安抚世人伤痛,给人来世的希望,对于稳固统治确实有它的作用。

高澄并不会像历史上‘三武灭佛’来得极端,他打算把佛教当成一只肥羊,为他源源不断提供羊毛织衣御寒。

正月初七才下诏,正月初八度牒司就已经挂牌成立。

高澄小日子过得舒坦,一百三四十万僧尼不可能全都能拿出十匹帛,即使只有个零头,也就是三四十万,依旧相当于三四百万匹帛,三年薅一次,平均每年入账百万匹。

另外还能多出一百万提供赋税与徭役的人口,更别提还有寺庙田亩的税收。

这么大一笔收入,交给南梁三千匹马算得上什么,十年和平,就算让高澄再拿三万匹算了,五千匹他都不皱下眉头。

天平四年正月十七,天还未亮,宇文泰亲领六千轻骑已经秘密开进潼关东部的小关。

这时候,邺城的高澄梦里还在热火朝天地薅羊毛;高欢依旧在蒲坂旋转跳跃,意图吸引宇文泰的目光;高昂领三万大军攻克上洛、武关,正往蓝田关进发;窦泰的一万多京畿大军早已经开到了前线。

午后,窦泰正在军帐中与监军杜弼以及麾下叱罗协、薛长孺等人商议军事,他正为如何攻克南岸的雄关而发愁。

一名哨骑被亲信都督引进帐中。

“大都督,西贼有一支偏师正往小关方向驰援。”

“好!”窦泰惊喜不已,他怕的就是西魏军队缩在潼关那个龟壳里面。

“传我军令。”

窦泰正要传令,杜弼、叱罗协等人纷纷劝阻:

“大都督,敌情未明,恐防有诈,还是等探查清楚再说。”

“兵贵神速如何能够延误。”

窦泰不以为意,可看监军杜弼还在反对,他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:

“宇文黑獭一共也才三、四万人马,此刻大军正与高王在蒲坂对峙,高敖曹在南方势如破竹,他定然分兵防备,即使潼关守军在小关设伏,我正好趁机将其歼灭,否则真要强攻潼关,反倒是个难题。”

对于窦泰来说,没有伏兵,仅仅只是歼灭一支偏师也能动摇潼关军心,若是潼关守军设伏,那更是求之不得,这一战,他有足够的理由打。

不止是窦泰,高欢麾下大多轻视宇文泰,认为他不过是个捡了桃子的幸运儿,根本无法与高欢、贺拔岳相比较。

杜弼虽任监军,但只是个文人,此时听窦泰分析得头头是道,也就不再坚持。

“传我军令,全军自风陵(今山西芮城西南)渡河,迎击西贼。”

窦泰一声令下,只把监军杜弼等文士留在营中,三军齐动。

大军渡河的动静根本瞒不住人,有西魏哨骑打马飞奔返回小关报信。

李弼领着本部兵马由潼关往小关进发,他没有穿自己明亮的铠甲,远远不及往日风光。

李弼本不是宇文泰嫡系,他的妻子是侯莫陈悦的姨母,贺拔岳死后,李弼认定侯莫陈悦无法与宇文泰相争,于是暗中联络宇文泰,散布谣言瓦解侯莫陈悦的军心,并在阵前反叛。

当初跟随贺拔岳平定关陇起义时,李弼每战当先,所向无敌,这一次依旧是由他主动请缨做这诱饵。

不止小关,李弼同样得到了窦泰渡河的消息,一面严令全军保持警惕,一面继续往小关而行。

当走到牧泽(今陕西华山北麓)附近,李弼终于遇见了远道而来的窦泰大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