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官商勾结 下(1 / 2)

那白衣白发的男人,当然就只能有个人类的身形罢了。

照他那样的架势和口吻,苏不忘猜想,他应该就是这「听雨楼」的主人了。他之所以要将这里的一切设计成这样,甚至,让人难在这里轻易将头抬起,这背后的原因,应该也是想人只能匍伏在他的脚边。

就好像,所有人在其眼中,当真便是那蝼蚁一般。

但恰是这样的缘故,苏不忘才能真正得以断定,对方不过就是在故弄玄虚。就在她真正与那家伙对上的一刻,她反倒是没了原本的恐惧与不安。彻底平静了下来的她,心中只在暗自打算着,要如何在这里胜了对方,从而从这逃出生天。

她一边盘算着,倒也不忘一边继续艰难地扶起了脑袋。

原来,早就在她被迫跌进这殿内的一霎,她就开始清楚感受到,那赫然来自她头上的千斤之重。那俨然就像是有人正骑坐在她头顶上的重压,可不仅是让她无法再抬起头来——要一个不当心,她可真会被那无形而又强大无比的力量,生生压倒在地。

再因为她刚刚的质问,到了现下,那力量可是只增不减。

很快,为了能再继续保持其高高扬起的目光,苏不忘甚至必须要将双手偷偷穿至身后,再用力拽住自己腰上的长发。

而眼见那小丫头片子这般倔强,那男人倒也并不见怪。

兴致显然还未降低的他,再沉思了片刻,这才冷冷又开了口:“「瑶光」不比这「天枢」,那里的日子,可不比这里好过吧?”说罢,他在半空中摊开了自己的手掌,而不过会儿后,他那手掌之上便凭空生出了一札被精心封订的书简。

随即,他的目光便在那书简上来回扫视了起来。

本就对那丫头心有怀疑的男人,一边望着那书简,又一边若有其事地低语道:“生前倒真是个狠人,我的这些手段,在你身上没能有什么反应,倒也不足为奇了。”他这样似是特意与人解释一番般说着,那忽而变得阴狠无比的眼神,却旋即又直直落在了苏不忘的身上。

那一刻,心里再没了心虚的苏不忘,却以为,是她看花了眼。

她与那男人相隔得分明是那样遥远,但其眼神当中的东西,她却瞧得那样真切。恍惚之中,她竟差点儿就要以为,那个理应就是阴狠无比的眼神当中,还有着难以言述的隐忍与克制。

她对此显然不解,却也不敢向下深究一丝一毫。

她只得继续那般眼睁睁望着,对方手中原本的书简,骤然化作了一团黄绿色的光芒。紧接着,那团光芒又化作了一片团状的灰烬,并被那男人扬在了她身前不远处的地面——就是那同样闪烁着黄绿色光芒的灰烬,在落地的一瞬,这整个殿内的光亮,竟也跟着一起黯淡了下去。

再待那灰烬的光芒消陨不见,这殿内便彻底昏暗了起来。

就唯有一些黄绿色的丝状光芒,仍能来回在这她眼中缓缓流动着……

过了许久,那男人比之前明显是要更加浑厚与苍凉的话语声,才从高处缓缓飘荡了下来,“那么,昨夜偷摸到你房里的客人,究竟对你说了什么?”

正是在这话音落下的一瞬,苏不忘终于笃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。

她意识到,至少对于她刚刚的种种行为与反应,对方应该是感到了满意的。于是,当然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的她,立即直言不讳到:“比起您好奇的,我更乐意先向您讲清,我的要求。”稍事停顿之后,她又不禁深吸了一口气,“我不想继续待在大人的「听雨楼」了,我想出去。”

而那男人听了这话,当即便是讪笑出声。

随后,他这才兀自抚了抚袖子,漫不经心地说到:“我这「听雨楼」做的虽是不入流的营生,但你要清楚,胆敢在这「天枢城」里收留你这种家伙的人,有且只有我这一处而已。”说罢,他那凛冽的眼神,忽又直逼苏不忘的面门,“你不过才来这冥府罢了,你以为你能逃得过那「十八间地狱」一次,还能逃得过第二次?”

他那眼神距离苏不忘依旧遥远,却未能影响其中毫不遮掩的寒光,几乎便是要将对方当场看穿。

迎着那样的眼神,尽管苏不忘早有准备,但她还是不禁乱了阵脚。

自认再没了任何退路的她,下意识便要寄希望于「泰山府君」手中那天衣无缝的筹备——她当然知道,就在她自己的身上,那该死的府君老儿就已是欺骗了她数次。但她到底是没辙了啊,她总不能立即跪下再磕三个响头,一边大呼认输,一边又求那家伙饶她一命吧?

她要真敢说出那话,她可丝毫不会怀疑,她今日就要饮恨西北的下场。

于是,她心里虽因此生了逃跑的念头,却不敢显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心虚与闪躲。

她只得逼迫自己赶忙露出从容的笑容,并硬着头皮回应到:“昨晚的官家,想要与您做一个交易。交易若成,我想,只要您肯愿放我走,我不会在外面活不下去。”

那男人则煞有其事地问到:“你可知,那官家是谁?”

强装着镇定的苏不忘,又回应到:“「暮」部大统领,白至夜。”

而面对对方这样再一次仿佛就是不假思索般的直言不讳,那男人显然是没能料到。思忖片刻以后,他才肯缓缓开口:“交易?那晚你打伤的客人,我可是赔了许多银两才替你息事宁人。先不论那白大统领想做什么,但他再是厉害,不过也是个每月领固定俸禄的人,这浑身上下能掏出来的钱,估计是半个你,也买不走吧?”

但到底,这和聪明人对话,就是不必多费口水与气力。

不禁这样在心里感慨一番后,眨巴了一下双眼的苏不忘,却又故作为难般,忙不迭出言,卖起了关子,“他风花雪月惯了,对我的情意,不过也只有一夜罢了。”

听了这话,那男人则不禁厉声质问:“你想说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