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一章 这次的对手是“龙虾” 三(1 / 2)

那再不敢招惹丝毫的姑奶奶,不过向前又行了几步,便再没了踪影。

李青木真是打着灯笼去寻,都难再见到对方留下的任何踪迹。但他到底也是见足了世面的天师啊,他很快便迫使自己又冷静下来,并凝住心神,以其真气役使起了那竹笼中的灵兽。

而比起关清垚与顾南之,李青木实则是从未尝试过这样。

这种需要极为精细与准确的真气掌控,对他说来,并不困难,却也足够艰辛。这其中最重要的原因,当然是因为他天生便拥有极大的容器,可以积累与调用极为巨量的真气——从不考虑损耗与浪费的他,不过是在不知不觉当中,就能溢出许多逾过常人的真气。

可这「幽冥背阴山」又恰是阴气极盛之地,他这真气一出,若再不留神控住,轻则,他便会同在「玄灵府」那般,身陷头晕目眩;重则,恐真就要遭了那阴气反噬。

因此,除却要令自己此刻心如止水以外,李青木还需得不断用其并不擅长的法子,少量多次地导气归虚。

而不知这样过去了多久,那原本在竹笼中再次不断横冲直撞起来的灵兽,终于,“啪”的一声,纷纷坠向了笼底。再约莫是过了好几秒,那在空中开始来回摆荡的竹笼,猛就亮起了一道刺眼无比的光亮。

那突如其来的光亮,不过刹那之间,便彻底照亮了他身前数尺。

那一瞬间,借那光亮看清了眼前一切的李青木,可是又惊又喜。

他心下大惊,就在他身前不过数寸之处,竟真就赫然插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刀刃;他当然亦会欣喜无比,就凭他一己之力,他成功得来了这得以保命的光源。

但很快,却又因这一切着实来之不易,他不禁是僵在了原地。

俨然是自己都不大清楚个中缘由一般,生怕一个不注意就会又失了那光亮的李青木,只得尽其所能,维持住他身上的每一处动作。随即,他便尝试着以小碎步的方式,至少试图将其身前的无数刀刃绕过。

就这般,时间似乎又过去了许久……

直至那鱼竿底部的火势渐大起来,李青木这才敢卸下周身气力。

再循着那阴火指引的方向,倒未费上多少时间与周折,他便吭哧吭哧着上了其中一个崖顶。

而上了那崖顶,他才不禁感慨到,这「幽冥背阴山」的奇妙。

准确说来,奇妙至极的,是这些个常年栖身在此的众多灵兽。在那山脚,他根本就无法看见这上面的任何光亮,但真站在了这里,他竟就能在不借助任何光亮的情况下,看见那盘旋在穹顶的冰火凤凰——那凤凰柔顺而又坚韧的羽翼,在与空气摩擦的瞬间便能泛出阵阵湛蓝色的光芒;再直至那些光芒似水滴一般纷纷下落,其竟又旋即成了那赤红之色,摇摇一望,就好似有无数的火光,从其身上不断坠下。

那冰与火的转变,就在弹指之间,那天际便也因此被映照成了一片绚烂而斑斓的彩色。

亲眼见了这一幕的李青木,渐渐就对那一切入了迷。

半晌以后,他才肯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。随后,心中仍然对那“神物”有所忌惮的他,小心翼翼地向前探了探身子——借着其手中竹笼中的光亮,他很快便发现了那孤零零贴在峭壁上的凰巢。一经确定,他便立即缩回身子,并迅速褪下外衫,用其裹住了竹笼。

而下一秒,那循着光亮而来的凤凰,便俯冲至了这崖顶。

原来,那原本恣意盘旋在那穹顶的凤凰,早便发现了这崖顶突然乍现的光亮。面对未知之物,其不过是在警惕与观望,而眼见那光亮近了自己的巢穴,其当然会立即发动攻击。

只是,真等这一凤一凰来了这崖顶,那光亮竟又消殒不见了。

其只得收了羽翼,小心翼翼地向前几步,细心打量起那团被遗失在地面的阴火……

而其触过的每一寸岩土,很快,便悄无声息地生出了一道湛蓝色的寒冰。那寒冰一经生出,便就似是有了自我意识又有了神力一般,竟渐渐向外蔓延开来,再与一旁以同样方式生出的寒冰一同结作了一片冰面。

不过短短数秒,那冰面便触到了李青木愣是纹丝不动着的脚尖。

但那骤然来袭的刺股寒意,即便已是生生钻进了李青木的骨髓当中,他却仍旧不敢动弹半丝半毫。原本褪了那外衫,他就已是难能捱过这「幽冥背阴山」里的极盛阴气,这再触了那寒冰,他可几乎就无法再止住其嘴里来回打架的牙齿了——他虽在「第九重天境上」,但他自认其还无法身有与那自然得以融为一体的修为。因此,生怕会让那凤凰发现了自己踪迹的他,于那寒冰,是受得了要受,受不了也得受。

而想要蒙混过关,他还需得屏住呼吸又敛住周身的气息。

如此情形之下,李青木可是连眼都不敢眨个半分。就在他愈加模糊起来的视线当中,他又见到,那眸中仍然不肯失掉警惕与杀意的凤,悄声落在了他的身旁。

它先是嗅了嗅,并又似发现了什么一般,猛退两步,再旋即张开了喙……

但恰就是在那凤喉中的烈焰将要泄出之时,一直留守在崖边的凰,忽就长鸣一声,并展翅飞回了穹顶。从那长鸣中立即得了信息的凰,则跟着一同冲向了天际。

对此虽有不解,李青木却也不禁心叹好险。

紧接着,不敢在此耽误丝毫的他,立即便摸索着寻来了一旁的竹笼。他撕下外衫上的一角,并用其沾了好些淌在笼底的汁液。在将那衣角对折并掖进衣襟之后,他便旋即书符一道。

随即,他又迅猛拔出背后的长剑,将其连着那道被置于地面的符箓,一并扎进了岩土当中——就在剑身没入土中十寸之时,那原本平整而牢固的岩土,竟因其中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,翻涌了起来!与此同时,那在其中的剑身,更是就如与那岩土生作了一体一般,纹丝不动起来。

见状,李青木便急忙取来「九爪蛛丝」制成的鱼线。

在用那鱼线将他自己与那剑柄连接在一起之后,他便三步并作两步,又到了崖边。随后,试图手脚并用的他,又似是猛然想起来了什么一般,忙不迭再从「乾坤袋」里取出了一个铁制的鸟笼。

接着,他一手将那鸟笼系在自己腰间的蹀躞上,一手又摸索着打开了笼门,“大哥们,咱们自求多福了……”

他这话音刚落,那笼中十好几只头顶着火焰的「地灵火鼠」,便如洪水猛兽一般冲了出来。只见,那个个儿都似飞鼠一般得以长有双翼的「地灵火鼠」,很快,便在空中群魔乱舞起来……

那本盘旋在穹顶的凤凰,当即就俯冲下来,准备逐一猎食。

那「地灵火鼠」见状,只得一边仓皇着四散逃命,一边纷纷口吐起唬人的烈焰来。

就趁着这样的时机,趁着这冲天的火光,再借着峭壁上向外参差着的无数刀刃,李青木很快便手脚并用地攀爬到了凰巢附近。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他才勉强借着「九爪蛛丝」,悬停在了一处。紧接着,他旋即掏出衣襟下的衣角,并凭借那上面的光亮,开始盗蛋——在那巢中,有且只有着两颗通体雪白的「冰火凤凰蛋」。其约莫有着蜜瓜那般的大小,无论是哪一个,都需得李青木双手捧着,才能被勉强托离巢中。李青木只得将衣角挂在巢上的枝桠上,并将凤凰蛋置于光前……

仔细打望了好几个来回,李青木才能确定下来,他此刻手中捧着的蛋,的确是要略熟于另一颗。

于是,心下一横的他,开始磕起了凤凰蛋。

在将那蛋顶磕出了几条细缝之后,他便小心翼翼地剥离起胎衣之外的蛋壳。而剥着剥着,他只觉着,双手一湿——他再定睛一看,那雏凰粉嫩而无毛的脑袋,竟然正在他的手中摇晃着!

当即便愣了神的李青木,好几秒后,才支吾到:“早,早产聪明……”

紧接着,这一不做二不休的李青木,便将那雏凰一股脑儿倒进了巢中。随即,倒也不再理会那崽子刺耳无比的嗷嗷声,他揣着那残缺不全的凤凰蛋,便手脚并用着回了崖顶。

而他的双脚才刚一触了地,他便着急忙慌地冲向了长剑。

他一把将那长剑从岩土中拔出,并旋即以其向外劈斩出了一道惊天的炸雷——说时迟那时快,那紧随他身后的大凰,便因这突如其来的声响与光亮,猛地抽搐了起来。

登时,那一时失了视听双觉的大凰,便轰然坠落在地。

见状,因那巨大的惯性与冲击而向后趔趄了数步的李青木,倒也不敢再停留片刻。他急忙稳住身形,又一手抄起鱼竿,飞奔着一路朝山下冲去。

即便是真回了山脚,他也不敢掉以轻心片刻。

在将各角落的「地灵火鼠」又捉回笼中之后,他便跟着鱼竿上的阴火,火急火燎地赶往千年寒潭。

但愈是近了,他却愈是感到脚下沉重而艰辛无比。

内心再三犹豫之后,他还是止住脚步,并向下仔细察看——原来,他脚下所踩着的,不知在何时竟就已经变作了皑皑的白雪!

要知道,这阴间当然比不得阳间,那雷电雪雨与四季,根本就是不可能存在在这里的。这「幽冥背阴山」再是神秘,却也是在冥府之中的啊。哪怕是李青木,想到这里,也不禁心里一阵发毛。

就在这样的一刻,他心中原有的认知,终于开始分崩离析。

对于未知的恐惧,渐渐便吞没了他最初心底的信念与尊严。他深知自己将要对上的,不会再是自己平日里再了解不过的鬼怪,而此时此刻,他当然想要立即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。

于是,他急忙加快了脚步,并于一炷香后,抵达了千年寒潭。

那寒潭陷在一个浑然天成的山坳当中,除了东南角有一个相对平缓的坡道之外,那将寒潭环绕在其中的都皆是结满了寒霜与冰棱峭壁。凭借鱼竿上的阴火,李青木粗略推测,这形似月牙一般的寒潭,实则不过仅有长约数十丈的大小。

但那水面静如镜面,半晌过去,都不见一丝波澜与涟漪。

再加上那深入青墨一般的颜色,李青木再是不懂其中玄机,却也能够意识到,这深不见底的寒潭,也许,根本就没有底。

若失足跌了进去,那怕是连个尸骨衣物都无法能剩下。

而李青木到了这时,已是失了全部的耐心,当然也包括最初的好奇与雄心壮志。

他只得硬着头皮下了坡道,并趁着自己尚未被彻底冻僵,赶紧将渔具组装到了一起。随即,他小心翼翼取出「冰火凤凰蛋」的蛋壳,并在将其研磨成粉之后,将极阳的朱砂、赤硝以及一枚「山鬼花钱」与之混合成饵。最后,他又挖出深处的雪,将其与那饵快速揉搓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团子。

待那团子成了型,他的双手也被冻得一片青紫。

可即便如此,他却也不敢再释出任何的真气,就仅是用以御寒。

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揉搓起自己十指的关节,等其双手恢复了一些知觉,他便又立即将那团子上进了两只正正相对着的猛犸鱼牙上。紧接着,他将卸下的长剑插进一旁的雪地,再盘腿坐下,将连着鱼钩的鱼线,猛地抛进了前方的寒潭当中。

对于垂钓一事,李青木当然不精丝毫。

但既然这鱼饵得来如此费劲,他就不会没有理由去认为,那潭中的「极螯八珍虾」,不会上钩。

怀揣着这样的笃定,他不禁又沉下思绪,静待那东西咬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