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轻点轻点，老婆子你轻点，孩子都在外面，你给我留点面子……”

房间里，宋五福歪着身子努力拯救被拧得通红的耳朵，对憋了半天火气的老伴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：

“没有提前跟你打招呼是我不对，可这女子学堂是乖宝主张办的，咱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给她办成不是？”

张小妹一听，手劲儿更大了：“老娘气的是这个么？你个老东西，竟然跟我耍心眼子，当老娘是糊涂虫是不是？”

宋五福哪敢呐，语气变得愈发卑微：“没有的事，咱家能有今日，你居功至伟，我感激你还来不及，怎敢跟你耍心眼！”

听他说的还像人话，张小妹怒火稍减：“就算办女子学堂是乖宝的主意，自掏腰包交两年束脩是你自己说的，事先你可没跟我商量半句！”

宋五福深深叹了口气，抹了一把脸大吐苦水：“我也不想啊，可当时全村都反对，就连老村长都不赞成，我要是不把束脩的事揽过来，他们能同意在祠堂办学堂？”

说到这里，他偷偷觑了眼老伴儿的脸色，见她没有松动的迹象，干脆使出杀手锏：

“一年的束脩少说二十两，逢年过节还要给夫子送礼，两年下来四五十两是撒进去了。虽然咱家不缺钱，但是也不能这么败家！不行，我这就把人召集起来，把束脩分摊下去，大不了我这张老脸不要了！”

说罢，宋五福挣脱张小妹揪耳朵的手，欲拉开房门往外冲。

张小妹气得半死，一把揪住将人拖回来：“大话都说出去了，学堂也要弄起来了，你现在撂挑子不干，咱们全家丢不起这个人！”

宋五福假意挣扎了两下，耷拉着脑袋说道：“丢脸也是丢我的脸，总比你生气强。”

张小妹又好笑又无语，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：“行了行了，我不气了，你也别拉着老脸了，看着就不得劲。”

宋五福立马扯出一脸笑，凑过来问道：“真不气了？”

张小妹瞪着他：“这次就算了，下次自作主张不跟我商量，我多的是法子让你后悔！”

宋五福赶紧保证：“没有下次，绝对没有！”

张小妹对他的态度勉强满意，剩下的那点气也消了：“办女子学堂让女孩们有数念是好事，既然咱们钱都出了，那就方方面面弄好了，别落得吃力不讨好。”

宋五福点点头：“绿红和朝天椒得移栽了，这几天我跟老大老二他们会很忙，这件事就辛苦你了。”

张小妹倒是不怕麻烦，利落的应下来：“成，村里有闲散的劳力，出钱的事我来，其它事就交给他们去办。”

宋五福就是这么想的，握住老伴儿的手哄道：“这桩麻烦事，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。”

张小妹心里受用，嘴上不忘堵他：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，谁让我眼神不好嫁给你呢，只能多多受累了。”

宋五福没觉得哪里不对，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感激。

堂屋里，芽儿一脸紧张地盯着房门。发现里面的吵嚷声消失了，她担忧的问道：“姑娘，老爷子和老太太不会打起来吧？你要不要进去劝劝？”

宋溪溪老神在在：“没事，打不起来。”

都一把年纪了，知道老胳膊老腿的经不起折腾，老两口早就不打架了。奶奶再生气，最多不让爷爷进屋睡觉，过几天就和好如初了。

听她这么说，芽儿就放心了。

看到狗子们趴在地上，津津有味的嗑瓜子，她忍不住笑道：“它们真聪明，知道把壳吐出来呢，瞧着比我嗑的还顺溜。”

宋溪溪又往地上撒了一小把瓜子，狗子们嗑的更欢了：“这也算是自力更生罢。”

她可没空给这三个食量惊人的大家伙剥瓜子仁。

经过一夜的消化和衡量，第二天一早就有几个村民带着女儿来到宋家，表示要让她们念书识字，让宋五福有什么吩咐尽管使唤他们。

宋五福也没客气，让他们听从张小妹的安排，末了嘱咐几个懵懂的姑娘：“有机会念书，你们要好好珍惜，日后学到的本领都是你们自己的，不要辜负你们爹娘的期望啊！”

几个姑娘年纪不大，对他这个村长心存敬畏，顿时乖乖应道：“村长，我们知道了。”

待宋五福一走，爹娘也去找张小妹了，几个姑娘都凑到了宋溪溪跟前：“溪溪，村里这么多姑娘就你念过书，你觉得念书难吗？”

宋溪溪想了想，如实说道：“万事开头难，等你们在夫子的教导下开窍了，你们将会打开一扇全新的大门……总之，念书遇到的困难，值得你们去克服。”

听完这番话，几个姑娘既忐忑又期待。

一个年幼的姑娘问出自己最担心的问题：“溪溪姐，村长说夫子是你请的，这位夫子会不会很凶，拿鞭子抽我们呀？”

这个问题把宋溪溪问住了，揣测了一下许婉柔的脾气，安抚变得紧张的姑娘们：“只要你们听夫子的话，完成夫子教授的知识，不要在课堂上调皮捣蛋，夫子就不会打你们。”

这些似乎不难做到，姑娘们松了口气，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：

“希望夫子是个温柔的人，这样生气了打人也不会太疼。”

“说的是呢，反正夫子再凶也凶不过我娘，我娘揍人才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