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 2 起初(二)(1 / 2)

怪物的烙印 与不可说 1326 字 2022-11-19

休息室里只有风扇在愉快地转着头嗡嗡唱着歌,但它全然没有履行本职工作,汗水濡湿沈忘的鬓角和背心。只因他站在墙角的另一端,完全避开了风扇的照拂范围,此刻正专心拧动门把手。

它在沈忘手里发出几声咔咔,像将死之人喘不上气时的最后几声哽咽,他悲观地发现门从外反锁了。

“有人吗?”他将门拍得啪啪作响,门外却丝毫没有动静,只有机器轰鸣的声音传来。

沈忘不断扭动门把手,尽管他知道这是无用之功,可不这么做,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。

或许……

他转头看向椅子。他可以砸开它。

这个念头升腾而起的一瞬间,他听见了脚步声,那是一种拖鞋拍打地面的啪嗒,来人走路的弧度很大,鞋面高高抬起,重重落下,才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,仿佛刺透了机器的轰鸣。脚步声越来越响,徒然像一串燃尽的鞭炮,在休息室门口戛然而止。接着,传来钥匙插入孔洞的声音。

咔哒几声,门锁翻转,随着外面人地推动,门朝里裂开一道缝隙,沈忘警惕地后退一步。

半开的门后,露出一张黝黑的面孔,来人生着一对圆溜溜的招风耳,手捧方形棕色竹编盒子,站在门口不断上下打量沈忘,“你看起来精神不错。”

沈忘看起来确实不错,虽满头大汗,但面色红润,目光炯炯有神,药物副作用未曾显现可怕的反应,他的右手握在椅子的靠背,神色戒备,假若对方有异动,他会立即将椅子砸过去,“你是谁?这里是哪!你们想干什么?”

“哇哦哇哦,冷静一点。”青年站在门口,抬起右手在身前竖起急停的手势,“兄弟,你问的这些问题,我也不知道。我只知道,你突然出现在船上,而我被安排负责你的一日三餐。”

“突然?”沈忘感到荒谬,他笑了起来,下一秒,笑容一收,“我应该在内陆,你懂吗?内陆,成圳市,中心区。”

“很抱歉,我不懂。内陆城市对我来说很陌生。”青年抱歉地耸耸肩,“但是,我劝你接受现在的境况,你已经在海上了,而这艘船至少此刻不会返港。如果你愿意配合,我们可以提供一个好的,好的,嗯,生活环境,但是如果你不配合,我不知道你会面临什么。”

青年在门口蹲下,将竹编制品放在地上,朝前推进一小段距离,“这里面是粥,饿的话,你可以吃一点垫垫肚子,还有三个钟到晚饭时间,到时候我再给你送。”

门重新从外被反锁。拖鞋拍打地面的啪嗒声逐渐远去。

青年走了,留下一碗装在竹编盒子的稀粥,这种稀粥常见于南方沿海的潮徵一带,用开水冲泡的剩饭,汤水多,米粒颗颗分明。需得用勺子将沉底的米粒搅起来,否则只能喝到寡淡的汤水。

它喝起来就像白开水,米的滋味寥寥无几,但作为长时间昏迷后的开胃前餐,是个极好的选择。

潮徽位于邶风国南端,距离首都成圳约十六个小时车程。三个小时后便是晚饭时间,从沈忘昏迷的那一刻计算,已过了二十个小时。现在已是周一下午。他无故旷班了整整一天,那位秃了一半脑袋的主管一定暴跳如雷。

不,主管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,这是哪,谁干的,他应该怎样做才能离开这里,重新回到原有的生活中去。

这些年不论是学生时代,还是社会生活,沈忘虽与他人有少数摩擦,但与结怨仍有距离。沈忘暂时想不到有谁会对他心生怨怼,以至于非得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才能平息怒火。

除此困惑外,沈忘感到不安,这份不安来自这片美如蓝宝石的海。他无从得知,此时船只航行在哪一片海域,朝着哪一个方向,目的地在何方。

假若,船只朝着那片被内陆称为禁忌之地的海域而去……

沈忘狠狠打了个哆嗦,连带着稀粥在碗里打着圈晃荡。

晚上,沈忘吃上了一顿丰盛的晚餐,饱餐后,令他的大脑有了养分,尽管有些生理上的昏昏欲睡,但理智成功回归大脑,他选择听从送餐青年的建议,配合这份毫无理由的“拘禁”。因为正如青年所说,他已经在这艘船上了。不论反抗还是顺从,成功还是失败,他都做不到下船。他不会游泳,也无法在大海里与鲨鱼搏斗。

在下一个节点到来前,他最好的决定是,吃好喝好,保存体力,而不是无谓的反抗,这一点上,理智是他最好的伙伴。

带着满腹没有答案的疑惑,沈忘在船上生活了数天,每日有人送来一日三餐,有换洗的干净衣物,以及打发时间用的各种杂志和小玩意,其中沈忘最喜欢的是军旗,除了不能离开这处休息室,生活算得上自在。

船上的生活枯燥平静,仅发生了一些小风浪,这些风浪来得突然,去得也突然,通常发生时,船只摇晃得厉害,但结束时,只有舷窗上沾附的水珠证明它真的来过。

然而,这样不需要担心工作的悠闲日子,也并非舒适,也许是昨天,也或许是前天,大前天,总之,从某一天开始,沈忘频繁失眠。不安和焦虑使他辗转反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