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梓君也说，“如果真像传言的那样，从丧尸病毒侵蚀他脑部神经的那一刻起，他就已经变成了怪物，它根本不记得你，它早就死了。”

老妇抓起一把泥草撒在她们身上，痛哭着大骂，“你们懂什么，我儿子最孝顺了！他说要带他妈妈去大城市里享福，说妈妈苦了一辈子，一个人把他拉扯大，以后再也不用喂猪喂羊，到处捡垃圾供他上学了！他说他会娶个孝顺的儿媳妇，给妈妈生个大胖孙子，他晚上下班回家，跟媳妇一起，包饺子给妈妈吃……”

说着说着，老妇跪倒在地上，捧着脸泪流满脸，呜咽着唠唠叨叨地喊，“他知道妈妈最喜欢吃饺子了，总说记得以前，妈妈为了能让他多吃一个饺子，被奶奶打得头破血流的事，他心疼。他年前还说存了好多钱，可以跟女朋友结婚了，两人打算在城里买房，装修好了就把妈妈接过去……”

说到最后，老妇已经泣不成声，趴跪在地上不住地合掌哀求，痛哭涕零，“你们把儿子还给我吧，求求你们了，到最后他都只想回到妈妈身边来，叫妈妈赶紧跑，他是个好孩子啊，他没有做过坏事，都是我和村里人做的……”

周小莱喉咙一哽，望向苏沫，苏沫摇摇头。

周小莱放下鸡笼，转头对单梓君说，“我们下山吧，村里人说不定很快就要赶过来了。”

单梓君见苏沫不动，问，“沫沫姐，你不走吗？”

“我去另一边开车，你们先走吧。”

“开车？”

周小莱飞快说，“昨晚我们就想办法把车开过来了，然后才来救你的，要不是为了你，我们昨晚上就跑了。”

单梓君还没来得及发表疑问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，“莱莱姐，没想到你看起来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，其实心肠很好的嘛，谢谢你们救了我，我真的太激动了！”

周小莱：“……”

周小莱咽下这口恶气，淡定地拉上两个孩子往山脚下走去，单梓君也慢慢跟上。

苏沫往前走了两步，听身后老妇已经冲到鸡笼旁打开了笼子，放里头丧尸出来。

她从空间里摸出斧头，镇定地站在原地。

身后传来老妇人的惨叫声，但只有一声，接着就是啃噬血肉的咀嚼声。

听多了这种声音，苏沫都快麻木了。

“乖，慢一点，慢点吃，妈妈就在这，妈妈会把你喂饱的，就像你小时候吃奶一样……”

老妇好像感觉不到痛楚，怜爱地抱着儿子，枯瘦如柴的双手在儿子已经腐烂生蛆的背上缓缓拂动，甚至连丧尸活生生扯掉她脸颊的一层血肉，她都仿佛毫无知觉，始终面带微笑地注视着看不出原样的“儿子”。

她这一辈子都无比凄惨，幼年时父母意外身亡，成为别人家的童养媳。而好不容易结婚生子，年轻的丈夫却不幸早亡，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受尽婆家欺负。

一个不识字，没文化，被人打上“克夫”，“丧门星”等标签的农村老妇，要在周围一众嘲讽谩骂，把儿子抚养长大，送进大学，走上社会，找到好的工作，其中艰辛，旁人很难感同身受。

幸好儿子聪明懂事，长大了也很有出息，又孝顺体贴，成为她全部的信仰依靠。

到最后，能用自己的血肉再次填满儿子空虚的胃，她可能也甘之如饴。

她这一生，到底有没有为自己活过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