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回 李友朋大度释恨 总监管智辩真凶(1 / 2)

仙与凡 董兴启 8338 字 7个月前

话接上回说。

柳府丞看到军士押着李成孝向她走来,一下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她暗自道:“我刚把这事摆平,千万别让李成孝再给弄砸了。“

军士们押着李成孝来到柳府丞近前,一位三十岁左右、中等身材的军官向她施礼道:“柳大人,卑职是守城的校尉桂枝,今带这人来向大人核实几个事情。”

柳府丞道:“桂校尉,这是怎么回事?”

桂校尉道:“柳大人,这人早晨出城时,背了个大包裹,被我守城的军士拦下来盘问。他说是西图国人,做生意经过,现在要回家。军士见他不象个生意人。再说,回西图国应该走西城门,他却要从这东城门出城。给他要官府通文,他也没有。觉得很可疑,便将他扣押下来,给他上了点刑。一上刑,他又说不是做生意的,是西图国来建造佛仙殿的木匠,因为家里八十多岁的老母亲病得很重,快要死了,急着回家看看。军士们报告给了卑职。卑职为了慎重,便押解他来向柳大人征询,看看他是不是这里的木匠。”

柳府丞道:“桂校尉,他确实是这里的木匠。昨晚他接到家里稍来的口信,说是家里的老母亲病危,没能来得及向官府告假,倒是给他的工头告了假。你们把他交给本府丞吧。”柳府丞恐怕李成孝在她们手里,再会说出殿檩的事来,于是,便急着要把他接过手来。

却不曾想,桂校尉道:“柳大人,对不起,我们还不能把他交给您,因为这人还讲,他把佛仙殿的殿檀给下短了,因怕吃官司,才连夜逃跑的。因关系到佛仙殿的建造,事关重大,本校尉要亲自将他交给太师处置。”

柳府丞听了,气得牙根直痛,心里一个劲地骂李成孝是个灾祸星,坏了大事,害了李友朋。

李友朋听了,如晴天霹雳,暗自叫苦不迭。心想:这下完了。

徐总监管听后,惊喜交加。他喜的是一切如他所料,李友朋编得再好,也没能骗过他;惊得是,李友朋他要跟着受到牵连,遭了秧。

柳府丞见事情突变,生出新的枝节来,气愤万分。她担心,一旦将李成孝交送到太师那里,事情就麻烦了。于是,她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,与桂校尉周旋,想尽千方百计也要把李成孝要过来。她以为,只要将李成孝要过来,一切就好办了。于是道:“桂校尉,你刚才说什么?佛仙殿怎么啦?”

桂校尉道:“柳大人,卑职见他油滑,不诚实,又让手下给他上了些刑,他却又改口说,他是因为把佛仙殿的殿檩给下短了,为了逃避官府治罪,才逃命的。”

柳府丞恨得咬牙切齿,心里骂道:“你个软骨头,再留着你,必定会讲出与李友朋不同的说辞来,那我们都将毁在了你的手里。”于是,她装着怒不可遏的样子,厉声呵斥道:“你这个东西,竟敢造谣惑众,诋毁佛仙殿,看本府不杀了你。”说着,从衙役腰间抽出长剑,就向李成孝砍去。她想:只要杀了他,灭了口,这件事情就只凭李友朋的说辞了。就刚才李友朋的那番言论,谁也不敢定他罪。

李成孝见柳府丞真的要杀他,吓得“扑嗵”一声跪在地上,一个劲地磕头求饶道:“柳大人饶命,那些檩不是我做的,我冤枉。”

桂校尉也赶忙上前拦住柳府丞,道:“大人莫急,他并非破坏建造佛仙殿的元凶。据他交待,是他的工头指使他这么做的。”

柳府丞手举长剑,气得浑身发抖,怒喝道:“你胡说什么?”

李成孝为了活命,只想着把责任推到李友朋身上,便一口咬定是李友朋让他这么干的。他一边向柳府丞磕头求饶,一边道:“大人饶命,这事真不关我的事呀。”

柳府丞听了反倒松了口气,对桂校尉道:“桂校尉,这个人满口胡言,你再给他上上刑,还不知会讲出什么话来。他的话怎么能相信?刚才你提到的佛仙殿殿檩的事,我与徐总监管刚刚查完,在做这些殿檩前,李工头是梦中受了神灵的传授,才这样做的。”柳府丞指着跪在地上的李成孝道:“他这个人,是个凡夫俗子,哪里懂得这些天机,故此胡说八道。你就把他交给本府吧,我让属下好好地训教训教他,且不可再让他胡言乱语,诋毁佛仙殿的名声。”

桂校尉犹豫不决。

柳府丞又道:“桂校尉,你也见了,这佛仙殿工期紧张,国外的木匠又不多,现在正是用人之际,若是因此而耽误了工程,太师准会生怒的。”

桂校尉听了心想:既然她柳府丞都说没事了,我也别多这一道子。若真是误了工程,她们再赖到我的头上,不就麻烦了?于是道:“柳大人,您是主管建造佛仙殿的长官,您既然已经说没事了,卑职还能不相信?”他又指了指李成孝,道:“不过,这个人信口开河,满嘴胡言,还请柳大人多加管束才是。”

柳府丞道:“那是当然。让桂校尉费心了。”

桂校尉让军士将李成孝交给衙役,然后带着军士回城东门去了。

柳府丞见桂校尉走了,佛仙殿殿檩的事也算平息了,狠狠地瞪了李成孝一眼,忿忿地哼了他一声,扔下一句话:“以后再不老实,定会严惩不怠。”然后甩手而去。

徐总监管也趁机溜了。

李成孝跪在地上,依然惊魂未定。他不明白,昨天为了殿檩的事,柳府丞和徐总监管还紧张兮兮,害怕的要命,可今天怎么突然间又没事了?

李友朋见李成孝诬陷他,十分地气愤。心想:我这么照顾你,遇到灾难了,你却将责任都推卸到我的身上,真是没良心。但转念又想:也幸亏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,歪打正着,不然,如果是个敢作敢当之人,把责任都承担了起来,反倒穿了帮,都要跟着遭了殃。再说,做这殿檩也是我让他去的,如果我不让他去做这活,哪里还会出这种祸事?都是我用人不当之故,也有我的责任。如此一想,心里宽慰了许多,不再那么地气愤了。

李友朋见李成孝遍体鳞伤,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,又生出怜悯之心,便让韩玉树和吴心安把他架回了窝棚。李友朋随后也跟了进来,他让韩玉树帮着,给李成孝脱全是血污的衣服。又让吴心安去端盆水来,为李成孝擦洗身上的血迹。

吴心安忿忿地从地上拿了个脸盆走出了窝棚。

韩玉树边帮着李友朋给李成孝脱衣裳,边气愤地道:“李成孝,你真不是个人,我明明看见是你自己截的那竹杆,你却赖到李工头身上。李工头对你这么好,你怎么能忍心?你那良心都被狗吃了?”

李成孝万分羞愧地对李友朋道:“叔,我不是人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

李友朋心里也不是个滋味,不耐烦地道:“好了,好了,别说这些了,你把伤养好再说吧。”

吴心安端来水,气生气死地放在铺前的地上。

李友朋和韩玉树给李成孝脱完了血衣。

李友朋对吴心安和韩玉树道:“你们都上工去吧。工地上没了人,官府里看见又不愿意了。”

韩玉树和吴心安忿忿地出了窝棚。

李友朋找了块手巾,用水洗了,轻轻地为李成孝擦着身上的血迹。李成孝见李友朋不仅没恨他,还为他擦洗伤口,无比愧疚,含着泪,道:“叔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说着,竟呜呜地哭了起来。

李友朋并未完全原谅李成孝,但见李成孝已经成了这个样子,又是老乡,平时走得又这么近,他还能说什么?他边为李成孝擦洗边淡淡的道:“都过去了,别再提了。你记住我的话,今后不管什么时候,都不能再提那殿檩的事。如果官府里问起这事,你也要记住,只说是我给你的尺寸,让你去裁的,其他的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李成孝辩白道:“叔,我不能再昧良心,那殿檩是我下短的……”

李友朋没好气地呵斥道:“住嘴。我让你这么说,你这么说就是,不然,不仅官府里饶不了你,京都城里的老百姓也会把你剁成肉酱的。记住了吗?”

李成孝愕然不已。他不知所以然,但又不敢再问,只得怯怯地点着头,道:“叔,我记住了。”

李友朋给李成孝擦洗完伤口,叮嘱道:“你安心养几天吧,我再给你抓点跌打的药敷敷,过几天就会好了。”然后从吴心安铺上拿过来被子给他盖上就走了。

李成孝望着李友朋的背影,心里充满了无比的愧疚与感激之情。

李友朋来到李成孝以前的工地上,对吴心安道:“老吴,我把你的被子给成孝盖了,一会我把我的被子给你。你和他住一个窝棚,给他打点饭吃,照顾照顾他。”

吴心安忿忿地道:“李头,像他这种没良心的人,就别管他,饿死他算啦。”

李友朋也有些不情愿地道:“老吴,别说那么多了,毕竟咱们都是一个国的老乡,又是一起出来的,就互相照应点吧。”

吴心安道:“李工头,你对他好,可他哪?却恩将仇报,差点把你给害死。”

李友朋自我宽慰的道:“俗话说,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。夫妻都是如此,何况一般朋友呢?人到大难关头,可能都会这样吧。”

韩玉树道:“我就不信,越是大难关头才越看出人心,不能为着自己去坑害别人。”

李友朋道:“这不大家都没事了吗?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,不要再提了。不管怎么样,咱们都是老乡。”

吴心安不情愿地点了点头,应承了下来。

到了晚上,李友朋躺在铺上,回想着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,犹如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又回来,他即庆幸又后怕。想起柳府丞,他觉得欠了她许多,应该好好地报答她,可又怎么报答哪?他一没钱财,二没权势。想来想去,就只有用心、用情去报答了。要好好地对她,痛爱她。又想起李成孝,虽然是歪打正着,合了他的意,但心里却很不舒服,如鱼骨梗喉。心想:李成孝这人怎么能这样哪?自己做错了事,却往我头上栽,你就是为了保命,也不能这样害我呀?真没良心。若不是我受了神灵指点,我不就成了你的替死鬼了?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小人。他越想越气愤,越气愤就越睡不着。这一天多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演戏一样,一幕一幕地在他眼前闪过。忽然他想起,他问李成孝时,他清清楚楚地讲过,那大殿的檩是两丈长。照此说,他并没忘记计算扣榫的长度呀!又怎么短了四寸哪?莫非是他量竹杆时不仔细,少量了四寸?也不至于呀!他讲过,他知道标杆的重要性,还怕吴心安他们不仔细,量不准,所以做标杆时就没敢让吴心安他们去做,而是自己亲自量的,并且量的很仔细。他讲的应该不会假。作为木匠,谁都知道这标杆的重要性,应该不会量错。再说,那配殿的檩为什么没出问题哪?这又是怎么回事哪?他百思不得其解,想得脑子直痛,但仍然放不下来。他是一个做事认真、仔细,又好追根问底的人。从小时候学徒时,他就养成了喜欢思考,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习惯,好问为什么,那时师兄们就好说他: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?他躺不住了,爬起来就去找李成孝。

李友朋来到李成孝窝棚里,见他还没有睡着,便道:“怎么还没睡?”

李成孝不好意思的道:“浑身痛得厉害,睡不着。”

李友朋道:“忍一忍吧,过两天就好了。”

吴心安醒来,起身向李友朋打招呼道:“李头来了……”

李友朋忙示意吴心安躺下,道:“你睡你的,我找他问点事。”

吴心安躺下,背过身去,继续睡觉。

李成孝见李友朋大半夜的还过来看自己,十分感激,道:“叔,我对不起你……”说着流下悔恨的泪来。

李友朋安慰道:“我不给你说了吗?都过去了,不想他了。”

李成孝流着泪不住地点头。

李友朋道:“成孝,有件事,我一直想不明白,你可得给我讲实话。”

李成孝道:“叔,你问吧,我一定说实话。再骗你我就是龟孙王八蛋。”

李友朋道:“你截的大殿的竹杆是多长?”

李成孝一听,不禁又委屈起来,道:“叔,我记得清清楚楚,我截的是两丈整。不会错的。真的,叔,我没骗你。”李成孝又茫然地道:“怎么会短了哪?”

李友朋道:“你不会量的时候没量准吧?”

李成孝认真的道:“叔,我怎么会哪?谁不知道这标杆重要?我怎么会量不准哪?我怕一遍量不准,还专门又量了一遍,我量得很仔细。不会错的。”

李友朋听了,自言自语道:“那怎么又会短了四寸哪?”

李成孝也十分疑惑地道:“就是呀,怎么会短了哪?”

李友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问道:“你量竹杆那天,工地上都是有谁?”

李成孝想了想,道:“就我们几个。有老韩、老吴,还有老康,再就是几个女儿国的木匠了。”

李友朋又问:“康木匠不是砸脚了吗?”

李成孝又想了想,肯定的道:“我截大殿的竹杆那天,已经做完了配殿的房架。康木匠是我们还做着配殿的房架时又来上工的。我们下大殿的檩时,他已经来上工好几天了。”

李友朋又问:“那天你什么时候做的竹竿?做好后放在哪儿了?”

李成孝道:“那天截完竹杆,就到了中午收工的时候。我把截好的竹杆与配殿的那根放在了一起,都竖在了工棚上。”

李友朋又问:“你截这根竹杆的时候,都是谁知道?”

李成孝道:“就我们那几个人知道。那时我们都忙完了配殿的活,下午要下大殿的檩,我就叫老吴找来根竹杆,我亲自截的。他们因为没有活,也快到下工的时候了,就在工棚里歇着。截好后,我就下工吃饭去了。”

李友朋自言自语道:“这就对了。”

李成孝疑惑的道:“叔,什么事?”

李友朋掩饰道:“没什么。我只是随便问问,这事就这样过去了,以后可千万别再提,不然,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。”

李成孝怯生生地点着头,道:“叔,我记住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