抬扛(2 / 2)

喻悦兰转眸瞧着崔寓那吹眉瞪眼的样,甚是不顺,她也不惯着他,反嘴就回:“崔大郎,全家上下就你孝顺。我们都忘恩负义。我不就随便问问,你嚷什么嚷?你看我不顺眼早说,我给你腾地。别整天没事找事。”-->>

“泼妇,不可理喻!”崔寓自觉权威受到挑战,没面地撂了茶碗。

惊得厅中人纷纷止语。

唯独崔寓的贵妾陶凤琴在顾盼之后,怯怯上前安抚,“主君快些息怒,主母好心相问,估计是担心老太太那边有什么事,您少说两句。不若妾去到老太太屋里,瞧瞧老太太是不是有事吩咐?您二位也好各自宽心。”

陶凤琴其实是个怕事的。

她就怕说多错多,空落埋怨。还连累孩子。

可眼前人僵持不下,却也只有她敢同正在气头上的崔寓说两句话,为大事化小,总得有人出言调和,她只得硬着头皮开口。

说起陶凤琴,原先就是个跟崔寓一块长大的通房丫头。可崔寓念旧,有意娶其为妻。但陶凤琴的娘家实在不堪相配,便只在诞下长子后扶了个贵妾的位置。

如今大房膝下三子一女,除去崔植筠这个嫡子外,其余皆为陶凤琴所出。所以她在这府中,确比二房那几个妾,说话有些分量。

可陶凤琴活得体面,也不仅是崔寓念旧,子嗣傍身。更多还是因为她是个安分守己,惯能忍气吞声的人。

若是不然,以喻悦兰那臭脾气,陶凤琴早被发卖个几百回了。

崔寓似乎听了她的劝,甘愿做起了哑巴。可那边的炮仗已被点燃,熄火前还不得再泼上几句风凉,才肯罢休?

喻悦兰咂咂嘴,“嘿呦,到底是凤琴的话好使。先到的就是比我这后来的管用,瞧着啊,我还真得腾位喽!”

崔寓瞪了眼,陶凤琴却拉着主君不让再言。

至于其他人呢?

一个个皆似看热闹般,置身事外。只是,谁人不知,碰上喻悦兰的事少掺和?

她啊,可记仇。

忽然之间,一声鸠杖敲地震天响,众人抬眼朝外瞧,只听有人言:“喻悦兰,你好大的胆子。你当我崔家是逗闹的戏园子?这主母的位置,说让就能让——”

喻悦兰猛地一惊,赶忙起身站着相迎。

瞧,这说一不二的老太太冯黛娥来了。只见三姑奶奶扶着老太太前脚进厅,后脚太史筝就搀着崔植筠跟着迈了进来。

几个人是在厅外碰见的,便一起进了厅。祖孙三代就这么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过,一直到了崔寓与喻悦兰的面前。

喻悦兰望着眼前面有愠色的冯黛娥,试探着唤了声:“母亲……”

老太太却当着众人的面,丝毫不留情面地训斥起她来,“大郎媳妇,我一年不问家事,你是不是都快忘了这伯府中还有我这么个糟老婆子了?平日吵咬好胜也就算了,今日孙媳进门第一天,你竟还不知收敛?要不要让舅爷,将你接回去反省几天!”

喻悦兰觉得难堪,又不想跟老太太争辩,她便言说:“母亲,这新妇在这儿,您多少给媳妇留些面子。”

谁知这伯府的女人,是一个赛一个地强势。

冯黛娥训诫媳妇,就像是训诫一个垂髫的孩子,“面子?你也知道面子?面子是自己挣的,不是别人给的。你若真知道要面子,也不会闹成这般模样。”

婆媳二人争论不休,如此下去可不是办法。

崔寓为将战火平息,抬手从崔半芹手中接过老太太,将人请到了当中的主位上头,出言化解道:“母亲莫怪莫恼,悦兰就是这有口无心的臭脾气。让您忧心,是儿子没尽到教导的义务。今后定多多约束。可如今家族宗亲全在看着,这新妇与犬子也已到了,还请母亲看在儿子的面上,饶恕她这一回。”

崔寓发了话,冯黛娥自然要给儿子面子。她握着鸠杖,不再趾高气扬地训话。

喻悦兰虽闭了嘴,却对崔寓嗤之以鼻。

他倒当起好人来了?这事不是他先挑的头?缘何错要算在她头上?

这还真是一家人齐心,排挤她这个外人,可就能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断案?

今日若不是新妇第一天来请安,喻悦兰定要为自己跟他们争个明白。

对了新妇请安……

事终于在纷乱的吵咬中逐渐归于正轨。

喻悦兰望向太史筝,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,其他的宗亲她不在乎,谁没见过她这个样?

只是第一天就在自家的媳妇面前丢人,往后自己这婆母还怎么当?

可喻悦兰虽这么想,太史筝却不以为然。暗地里的勾心斗角,她在宫里见的多了,这样明面上吵吵闹闹的,她还是第一回见。

站在热闹的人中间,筝好奇地瞥来瞥去。丝毫没去在意她们的争吵。

只是这些人在往哪瞧?

太史筝顺着众人的目光向左偏移,只见崔植筠因那无休止的争吵而蹙眉不语。

筝看见,他的眼中满是失望。

喻悦兰觉察到儿子情绪不对,便开口相问:“这大婚头一日,我儿是怎的?怎是如此模样?”

她似乎觉得方才的事是无事,但崔植筠却彻底陷入沉默。

可筝呢?她误以为婆母是在关心夫君的胯伤,赶忙态度积极地认错道:“婆婆,都是我的错。是我昨晚上太用力,把二郎的胯给弄伤了。不过您放心,这几日到二郎恢复之前,我都不会再乱碰他。一定照顾的,尽心尽力。”

太史筝,你可要听听,自己在说什么……

崔植筠阴郁的面庞,攀上丝丝红晕。厅下紧张的气氛,竟被轻易化解,渐渐暧昧起来。

有人偷笑,有人私语。

想这小年轻还真是奔放至极。

喻悦兰惊愕的眼神中,更是带着些许窃喜,她将方才的不悦抛却,连连点头应道:“好好好,尽心尽力,尽心尽力。至于乱不乱碰,那不都随媳妇心意——”

随她心意。

这婆母不是挺“通情达理”的?

太史筝闻言明媚笑起,爽快应了声: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