恨晚(1 / 2)

彼时天光乍现,雾散云开。

太史筝出言挑逗。

崔植筠错愕回眸,瞧见眼前人冲他抛了个媚眼,便于心下大呼:好不正经,果真是个轻浮浪荡人!

为了断去眼前人那浮夸的念想,崔植筠拱手与筝隔开距离,郑重说道:“娘子莫要玩笑,某德薄能鲜,哪里有资格评说娘子,且不说某已有亲事在身,就算没有,娘子也应找个比某更好的郎君。”

这话说得体面,叫太史筝满意。可她却并未有放过他的意味。

“哦?郎君已经定亲了?那还真是可惜。只是不知,是怎样的人家能有幸与郎君结亲?”筝说着负手上前一步。

崔植筠被她逼得退去一分,“皆是父母命,媒妁言。某自是从命罢了。但家中定为某尽心挑选,应是个正经的人家。”

什么意思?

这家伙暗讽我不正经?

“啊,是这样啊——”太史筝皱起眉头,连连上前,崔植筠靠着走廊的柱子退无可退。

筝就这么气鼓鼓地望着他,一言不发。

她倒要看看眼前人会不会露出暗藏在衣冠下的爪牙。可崔植筠是正人君子,岂会对她表现出的无礼,动粗辱骂?

只瞧二人僵持片刻,

崔植筠依旧神情淡然,不为所动。

筝这才假装伸手掸了掸他肩上风尘,眯眼笑道:“那既然如此,就祝你们早生贵子,百年好合吧。”

筝放过了他。

也决定嫁给了他。

不明所以的崔植筠却在廊下长舒了一口气,连忙送客道:“多谢娘子恭贺,时间不多,这边请离吧。”

太史筝点头不再刁难,同他来到座窄窄的小门边。

待到小门轻开,俩人一个站在门里,一个站在门外。一个念着他的好,一个数着她的坏。

二人当是作别,太史筝却在此时对崔植筠说:“郎君猜猜,咱们还能再见吗?”

这人又在发什么癫?

崔植筠闻言如快刀斩乱麻般将背篓套过筝的头,转身恭敬道出一句:“雨天路滑,娘子慢走。”便关上了门。余剩下太史筝挎着背篓,一个人懵圈。

门内,崔植筠甚怕太史筝阴魂不散,顺手拿起门边的扫把抵住门框后,才放心离开。

崔植筠走了,

太史筝在痛骂两句后奔向了阿婆。

“小娘子,怎么这般模样?”

阿婆见她这副模样赶忙帮她取下了背篓,筝却抖抖衣上尘土笑了笑,“嗐,许是郎君怕我背不动这背篓,便帮我挎在了身上。”

“如此岂不弄脏了小娘子这么好的衣裳。”阿婆瞧着有些抱歉。

筝摇摇头,“不打紧,就是一身衣裳。”

阿婆听了这话打消几分顾忌,接着将绿油伞与那白菜递去,便随口问了声:“小娘子,老身一直想问,你与那买菜的官爷是不是认识?”

太史筝闻言接过阿婆递来的东西,回眸望向太学高高的门,想也没想便答了句:“他啊,是我素未谋面的夫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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巳初刚过,早朝刚罢。

大内却生事端。

“混账,朕不是吩咐过你们,凡是递去太史家提亲的帖子,全都得由朕亲自过目!比朕高的不行,比朕有才学的不行,比朕俊的更不行!怎么内相家那才貌双全崔二郎的帖子,就能在朕不知情的情况下递过去?如此可好,这才一日的时间,太史家就与崔家结了亲。看朕不治你们个违抗圣命的罪过——”

官家大怒,御前侍奉的人惶恐跪了一地,直呼饶命。但瞧着这一个个都似有苦难言,却始终不肯解释是何缘故。

可不言,怎平君怒?不平君怒,都得玩完!

“饶命?饶命!你们除了饶命,还会不会说些别的话?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一个个真是吃干饭的,全当朕的话是耳旁风。”齐鲤元拾起案上的物件,朝着殿中人扔了又扔,如何都不够解气。

直到,那御贡的砚台从他手中飞出半米高,又从来人眉边擦过落下,他才终于消停。

“呀,淑仪娘子——”

天子身边的都知于而惊恐万状。

司寇珏却立在跪着的众人身后目光凛冽,丝毫不去在意眉间擦出的血。

她就这么望着齐鲤元一言不发。齐鲤元瞧见她,就像老鼠见了猫,之前的盛气皆如云烟消散。

少年终究是少年,

他还没能磨练出天子的威严。

“都退了吧。”司寇珏轻声令下。众人顾忌着她那代掌凤印的身份,在迟疑后退散。

如此,殿中便只剩下了她与少年两个人。

司寇珏无言拾起地上的砚台,来到齐鲤元身边轻轻搁下。她的举手抬足,皆是优雅,可却冷静地让人害怕。

“不迁怒,不贰过,是君子修身需要学会的一课。若能平心静气,很多问题才能想得透彻。官家,妾身问你,方才跪地的那些人全在御前供奉,是为官家的近臣。他们本该听命于官家,除官家之外,再无旁听。可他们却支支吾吾,不敢言语。官家自己思量能做到这般的,宫中可有其他?”

“又是宝慈殿,太后到底要做到哪步她才满意?”司寇珏道破天机,齐鲤元不由泄了气。

褚家就像个无底的深渊,将欲望无限放大。

当年若非太史筝的姑母,德赞六宫的顺和皇后太史蓉,因病身故。何能叫这霸道宫婢趁机越位,当了续弦?哪知她如今做了太后还不够,竟还打算叫自己的女侄做皇后,好维持他家那一人得道的荣耀。

可虽说褚氏如今步步相逼,齐鲤元却不想放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