注射器中的鲜血，缓缓推入001的身体。

虽然无从观察它的表情，但从细弱的嘤嘤声中可以感受到它的痛苦——陷入沉默的零三面无表情，显然比它更大痛苦。

煎熬。

哪怕是在未来世界，零三也只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人，就是蜷缩在怀中的001。变种人有违天理，人造人又何尝不是如此？零三明白晓烟妈的情非得已和左右为难，可她也时常心生一阵凄凉。

本该有很多共同体的，但她见过的“亲人”，只有一个。

一个自愿将自己泡在营养液中，一年有八个月都在昏睡中度过。哪怕是余下的岁月，也是在实验室、手术台上。难得的一点属于自己的时间，他都是沉默着在落地窗前，看着浮岛之下的光景。

能看到什么呢？一片苍茫，还是战火荼毒？

或许是因为身处过去，她与晓烟妈还是本来不相干的人，那种执着的亲情在这一月间已经淡了——或许是001太重要、太重要，让她无暇他顾。

此刻，她眼中心中，只放得入001。

“最初，也就是现在，高级变种人的数量少之又少，而且内部意见不同也有纠纷。只要引起政府重视，很快就能压制住。真正可以毁灭这个世界的，是以001为母体制造出的血清，它可以在三日之内将普通的人类改造成变种人。”

零三微微抬起眼，神情却倦怠极了：“其中强者，可与王霸状态的西门旗鼓相当。到了变种人的发展巅峰，这样强大的变种人可以以百计数。”

几百个王霸状态的西门，令众人凭借想象就齐齐倒吸一口凉气。

“我对‘苏珊’这个名字毫无印象，但是书中记载的变种人内讧，确实是一位手持压制变种人基因芯片的高级变种人引起的。或许，那个人就是苏珊的先生。”零三很冷静，甚至冷静的让人有点害怕，“或许就是我和西门杀掉的那一位。”

西门的表情有点古怪，像是猜到了什么：“他当时想要杀你。”

零三抬手，五指插入发间：“是啊⋯⋯但是我忘了，我身上流着和001相似的血，有着变种人的气味。这种气味对于如今的人魔而言，根本无从分辨。但现在放在你身上的芯片——我猜它有反应。”

西门慢慢把手从兜里拿出来，摊开手。芯片在发烫，让他掌心的皮肤被热度熏红了一块。

果然吧。

“看看，我做了什么。”

零三苦笑：“不是我不信任苏珊啊，而是我想明白了这一切因果关系的时候，已经太迟了。她的立场无须怀疑，但是她杀我复仇，也有情可原⋯⋯”

那日的事，叶言早已听西门原原本本的说过了。即使时间隔得太远，当时的心境也不同此次，但叶言心中的想法依旧坚定：“这件事不能怪你。蝴蝶震动翅膀引起了龙卷风，可是蝴蝶无罪，蝴蝶初衷并非如此。”

黄晓烟宽慰她：“苏珊不是因为一己私怨就会对世界的安危置之不顾的人，她会理解的。若非如此，她大可以在我们没有住进小酒馆的那一夜，就杀了你。大可不必一直鼎力相助，此时甚至以身犯险。”

零三喃喃：“我不是怕她杀我，我是不知怎么向她道歉⋯⋯”

很抱歉，杀了她的爱人吗？

把这个世界向好的一面推动的时候，零三不知道自己亲手葬送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——纵然未来尸横遍野，可此刻丧生的人，无一不是由她亲手所杀。

况且她还不知道，在一个错误的时间，阴差阳错的插手，是否能对生养她的世界有所助力⋯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