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那么一瞬间,她很想告诉花花,她口中的这位卷叔叔,就是那个赐给她那四字金牌的男人,可想了又想,最终还是没说出口。
把成人世界的恩怨丑陋,展现给一个孩子看,是不明智的,会伤害孩子幼小的心灵,会让她一生都蒙上阴影。
雪寂言就此在安府的清漪院住了下来。
这一晚,安若素有种近乎诡异的幻觉,那就是,卷卷回来了。
先是雪无邪带回来卷卷的书信,那样好看的字,一眼就看得出是她卷儿子的真迹,卷卷在信上说他一切都好,跟着北海神僧,游历了很多地方,见过了从未见过的美景,阅历增加了许多,视野也开阔了许多,学到了很多在皇宫无法学到的东西,他很快乐。
那快乐自字里行间洋溢出来,看得安若素也很快乐,坐在火炉边把信看了一遍一遍,火炉里照例埋了些好吃的,她边吃边读,听着火炉时哔哔剥剥的响,恍若回到从前的岁月。
心情一好,看雪寂言也稍稍顺眼一眼,考虑到人家毕竟是客人,所以打算尽一下地主之谊什么的,她在皇宫时,人家把她照顾得很好,如今人家到了她这儿,她也要让他有宾至若归之感。
可是,很快她就发现,根本不用她做什么,人家雪圣帝压根就没拿自己当外人,在这清漪院进进出出,熟门熟路的,连茅房的草纸都知道放哪儿,至于其他生活中常用的小物件,更是随手拿到,根本不用她来找。
安若素看得眼都直了。
“为……为什么?”她结结巴巴问,“为什么你对我这儿这么熟?”
“当然是卷卷说的啊!”雪寂言说谎眼都不眨一下,因为他发现其实安若素有时也真的挺好骗的。
“他连这都跟你说?”安若素下巴差点掉下来。
“是啊!小孩子嘛!你也知道他最信任我这个皇兄,自然什么都会跟我讲了!”雪寂言打开一只柜子,拿起一只杯子喝水,那是卷卷的专用杯,他有点小洁癖,不喜跟人共用餐具,所以杯子碗筷都藏在那只柜子里,连一起生活的顾清云都未必知道在哪里。
可看雪寂言那熟稔的程度,却像从那柜子里拿过几百遍似的,安若素眼前光圈乱转,脑中全是粘粘的浆糊。
雪寂言的理由听起来真的有点牵强,可是,除了这个理由,安若素实在解释不了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。
真是见了鬼了。
见鬼就见鬼吧,反正自从穿越过来,遇到的怪事着实不少,安若素懒得再想,揉揉发花的眼睛自去安歇。
这些天在皇宫住,她其实一直睡得不太安稳,如今回到了自己的家,住进了自己的小狗窝,她总算找到了归属感,很快便睡得又沉又香。
可睡到半夜,却开始做梦,梦见卷卷回来了,像以前那样,皱着小眉头老气横秋的对她做鬼脸,她睡着了,嗅觉却似变得异常灵敏,隐约嗅到一股神秘的香气。、
以前她总是不觉得,现在在梦中,却知道那是卷卷身上的气息,然而这气息好像另一个人身上也有,她翻了个身,雪寂言清俊的笑脸忽地浮现出来,渐渐的,竟然和卷卷那张小脸重叠在一处,她惊呼一声,翻身坐起,黑暗中,卷卷曾经学过的男子的声音又响起来,竟也跟雪寂言的重合在一处……
安若素有些怔怔的,脑中有什么东西飞快闪过,只可惜,闪得太快,没等她抓住,又飞快流逝了。
她坐在那里发呆,这时,忽听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,雪无邪的声音响起来:“主子,不好了!”
“出了什么事?”是雪寂言的声音。
“霜公主受伤了!”雪无邪的声音焦灼不安,安若素心里一惊,忙披衣走出去,问:“她怎么受的伤?是冰嬉时摔倒了吗?”
“不是!”雪无邪摇头,“据她身边随行的宫女说,她玩了一阵冰嬉之后,又突然想去爬骊山雪峰,那雪峰险峻,她却兴致勃勃要去,宫女们劝不住,只好由得她,谁想竟然在雪峰中遇了恶狼……”
“被狼咬伤?”安若素不再多问,飞快背起医箱,说:“我们现在就进宫!”
“有劳你了!”雪寂言面现歉意,“这大半夜的,又要让你跑一趟,你刚刚回家……这个我真不是故意的……”
“想什么呢?”安若素哭笑不得,“大夫出急诊很正常好不好?你记得付我两倍诊金就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