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守信全身僵硬，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流到脸颊，两眼充满惊惧。

他轻轻地咽了咽口水，上下蠕动的喉结能清晰地感觉到接触自己下巴的甩棍的温度，脊背一阵凉意升起，汗毛根根直竖。

明明知道他不敢见血封喉，杀了自己，双股战战，身体不争气地发抖。

出于本能，乔守信觉得，如果有什么别的动作，这柄短小粗悍的甩棍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的脖子打断。

“你使剑法就使剑，用什么棍。”

“能赢就行了。”叶苏毫不担心落在背后一动不动的鞭头反身偷袭，甩棍从下巴抬到煞白的脸庞，狠狠一戳。“你要不要认输？”

认输？

乔守信要钱不要命，一想到跟赵勇谈妥的赏金，绝不容许失败。但人家的屠刀就抵在自己的脸上，得想办法先摆脱这种困局。

贪婪战胜了理智，丝毫没想过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分神，就败得如此突然。

心思智慧全部调动起来，一下子便想到了藏在裤袋里的一品黄符，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局面根本用不着，没料到碰到杜也他们前，居然被叶苏逼出自己后备的杀招。

一张分影符，可要花20枚低品灵石。

想想心就肉疼，他眼里的恐惧转瞬被花钱的愤怒吞噬，怒瞪罪魁祸首，罕见地硬气道：“认输？认输是不可能认输的，让我堂堂一班的尖子生向你投降，我答应，我一班的同学都不会答应，不可能！”

“这条贪吃蛇什么时候这么有骨气，我一直以为他是无脊椎动物。”高驰摇动羽扇，满脸不屑。

杜也拿着昂贵的天鹅绒红缎丝巾，细心擦拭下品灵器的碎晶剑，漫不经心道：“他恐怕是想给叶苏招恨，以为他认输了会伤及一班的荣誉，太把自己当回事了。”

“本来就没当他是一班的人，输了更好。”关阴山不无遗憾，“如果不是我动手没用，否则早不在一个班，省得这学期又碍我的眼。”

孔麟超听若未闻，圆溜溜的眼珠瞪大得几乎蹦出眼眶，难以置信道：“班长，他就这么赢了贪吃蛇？他的剑法，得有上品了吧！”

“他用的是扫叶剑法。”章书文解释说。“只是被他用出了剑势，恰到好处地趁乔守信不留神的空隙取了巧。”

一听“扫叶剑法”，孔麟超一脸惊愕，黄阶中品的剑法能有这奇妙？

一听是融会贯通发挥出“势”，那就不奇怪，惊讶之色顿减，疑惑涌上心头，整天躺在石块上睡觉的叶苏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练出剑势，这在章书文眼里只是取巧？

不单章书文这么想，乔守信同样如此。

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输，只是狮子打盹松懈。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，得想法设法地忽悠稳住叶苏，拖延时间让自己能悄悄地催动分影符。

可奇怪的是面前的叶苏莫名地配合自己，仅仅拿甩棍戳自己的脸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。他灵机一动，机不可失不再来，连忙运转祖传下来的玄阶真经，寒石经，贮存在丹田的阴柔真气慢慢升腾，一股股寒流积聚在胸口，胸膛寒毛直立，被叶苏方才惊吓出的冷汗凝结成霜。

真是白痴，犹豫只会败北。

叶苏看在眼里，乔守信自以为隐蔽的一举一动，在自己散布的神识下完全暴露，他佯装不知，反而多此一举道：“你真的不投降？”

乔守信暗自讥笑，视线跳过叶苏落在细长的九节鞭上，他催动的灵气一分为二，偷偷地度入到犹如死蛇僵硬的鞭身，鞭头再次翘起，宛如蛇首左右摇晃。

“投降，该是你跪地向我投降！”

他破口大骂，不嫌卑鄙地啐了一口痰，吐向叶苏的同时，灵气如同电流导入玄铁紫金锻造的铁鞭，复苏活动的鞭节盘旋而起，猛地偷袭叶苏，尖锐的三菱刺飞速地划出一道耀眼笔直的银线，直刺腰背。

叶苏看透全部的盘算，咧起嘴轻笑着配合乔守信演戏，手臂一缩，却不转身，仿佛背后有眼般，屈肘向后一伸，手腕翻转，顺时针转动甩棍，直到鞭头离近尺寸，使如闪电，不偏不倚正中蛇头。

乔守信见机，立刻扭动腰身，施展蛇舞步，整个人形几乎扭成麻花，连退到六步远，一手插进裤兜，一手攥紧鞭把。

“你完了。”

叶苏直截了当地点破秘密道：“就靠你兜里的符？”

“你猜到又如何，晚了！”

乔守信感觉钻心地痛，这枚符箓一直吝啬地不敢乱用，专门为半个月后的期中考试准备。一念至此，他咬牙切齿，完全是吼叫道：“30枚低品灵石，在你退学前必须给我还清！”

“千人千影，如镜中像，非真非假，障目着相，急急如律令。”

念完使用的咒语，刹那间手持的符箓燃烧，伴烟同生的，也有墨汁书写的符文化成的滚滚黑雾，陡然间乔守信的丹田里少了四分之一的灵气，化生出一具在光影下一模一样的假象，除非是筑基境以上的用神识开辟天眼通，或者炼就《鬼眼》、《阴阳眼》之类的神通法诀，否则不出破绽，根本无从分辨。

恰恰真身假象面对的是叶苏，眼中显露笑意，他双手负背遮掩住出剑的左右路与起手招式，像一个鲁莽的粗汉横冲直撞而来，全然不惧眼前真假难辨的分影幻象。

一品分影符所造出的影像，肢体动作就像镜子反射，互为对称，只有形似，毫无生机，也没攻击性，纯粹混淆眼目，并不常用于作战，然而乔守信自有想法，分影符搭配上《银环鞭法》中的蛇舞步，一加一立刻大于二。

蛇步凌乱，两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来回交替位置，忽左忽右，忽前忽后，一时间站定，围观在大屏幕上见识浅薄的已经彻底绕晕，分不清谁是真，谁是假。

“来啊。”他放弃九节鞭，摆出拳架，双手如蛇，五指化首，嘶嘶待敌，这是另一项依仗的战技——毒蛇刁拳。

叶苏抡起甩棍，朝着自信满满的乔守信真身，对准弯曲的肘弯，小棍大力，改扫叶剑法为重铁剑法，直劈而下，形势刚猛，如同开山凿石。

砰的一声，纵然乔守信这次上心严加防范，想到可能会误打误撞蒙对真身，提前使出圆气术周身防备，戴上一层真气甲胄，却相当于牛皮软甲，根本抵消不住叶苏势大力沉的剑势。

手起剑落，灵气碰撞爆发出此消彼长的轰鸣声，叶苏的真气轻易撕裂甲胄，留有四五分余力的重重一击，只听骨头咔嚓断裂，紧随而至的便是乔守信凄厉的惨叫声。

“啊！”

打蛇打七寸，毒蛇刁拳的七寸就在手臂的肘部。

骨头断折，刺痛得乔守信顾不得猜想叶苏怎么分清真假，就像被痛打的狗发疯似的回咬，当即回击，另一只完好的蛇形刁手借由先天的长臂，如钢鞭蛇尾横扫而出。

叶苏毫不恋战纠缠，一击中就飘然退去，隔着四五步，笑眯眯地望着睚眦未报的乔守信，红眼磨牙。

“你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