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(1 / 2)

闺门公敌 鹿呦柒 1552 字 2020-12-29

窗外莺儿叫得清脆,声声似要将人拖出梦中,恒夭开了窗子用杆子去赶,到底还是把江可芙吵醒了。

昨日上树终归牵动了腰伤,晚间睡下时突然痛起来,还出了一身冷汗。又是沐浴又是上药,折腾了大半宿,才睡下,天刚蒙蒙亮,这黄莺就又让人不安生了。

微微睁眼,起身只觉眩晕,幸而腰似乎已无什么,思及今日还得进宫送一趟长命锁,江可芙便下地梳洗了。

满城都飞起了白絮,乱扑人面,街角不知哪家的猫儿在风里拿它们做玩物。江可芙从车窗一角瞧了片刻,看飞絮要循着露出这一角飞进来,赶紧撂了帘子。

文人还能把这做诗情,到了街上看形形色色的买卖人,却是被这飞絮影响不小。尤其是卖吃食的,倒是少了大半。

长叹一声,江可芙一仰身靠在身后软垫上,闭目想起了涿郡的杨花。不及跟恒夭感慨过去看林卫练箭时用飞絮做靶子,外面忽然一阵惊呼,车身猛地一顿,随后是车夫林堂的怒斥:

“你不要命了!做什么!”

耳听得外面忽起的纷纷议论之声,江可芙为这猛一停车,一个不稳,险些撞上前面车内壁,与恒夭同时上前掀了前面的帘子,越过林堂,一个约莫十七八的少女直直跪在马前,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车的帘子,江可芙掀开,正与她对上。

“王妃,这姑娘突然从铺子里冲出来......”

有些惊到了,幸而车赶得慢,林堂回首,言语缓慢迟疑,估摸着江可芙的意思,又看向少女,叫她让路。

“这是昱王府的车,不是你能诈的,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做些正经事吧,今日王妃赶着进宫,且不与你计较,若非勒马及时,有个三长两短冲撞了贵人,你伤了不说,小命儿都难保。”

言语算是客气,江可芙颔首。晨起的昏沉还未完全消减,也忘了细琢磨少女一番举动,待要收了手回去坐着,那少女察觉了似的,赶紧大喊。

“王妃且慢!民女有冤!望王妃主持公道!”

此言一出,瞧热闹的议论之声越发大,林堂回望江可芙一眼,不确定是否再赶,江可芙瞧着地下,颇有些不明所以。她是愿做替□□道,行侠仗义,但也没声名大到街上遇见一个就向她伸冤,这属实莫名其妙了。

“衙门有击鼓鸣冤,再不济大理寺,刑部,有胆量上访鸣冤,面圣都使得,我一个内院的人,一不坐公堂,二不入书房,你的冤,与我诉可有什么用?”

吃过了几回冲动不计后果的亏,虽然也想上前扶起问问这姑娘受了什么委屈,但拦车鸣冤这事太蹊跷了。这又是天子脚下,这姑娘绕过官府寻她,本就有些大不敬了,此时后知后觉,不管她听不听,碰上了,自己就两面不是人了。

不由微微蹙眉,江可芙狠了狠心,李辞不在,这段日子就出了不少不可预料之事,今日...不能再给他挖坑了,当即咬咬牙,挥手示意少女让路,江可芙便欲缩回车中。

“若有别的门路,民女也不愿如此!宫里的事,哪位官老爷敢掺和!民女不求断案公正,可今日民女为着叫冤之人,却连丢命的前因后果都不能知晓!王妃是要去宫里的,民女也不敢让王妃做难,只求王妃替民女探听一番,叫我们这些连全尸都瞧不见的人,知道这人,是怎么没的...”

不肯挪动分毫,少女依旧直直跪着,清亮的瞳仁中隐隐闪动的倔强的光,叫江可芙无法忽视,但却也仍有疑惑。

“宫里?”

“是。民女盛缨灵,长姐盛缨若在宫里当差,今儿一早,突然就有个公公来家中寻我们,扔了一个长姐随身的配饰在院里,说长姐犯了大错,惹怒了贵人,已被处死,念家中只余民女与母亲二人,便不做追究,只是戴罪之人,尸首不能归还。民女不是不识抬举,不知其中利害,只是长姐向来稳重,又是某位贵人宫里的大宫女,民女想不明白究竟什么罪,连个全尸也不能留给家里安葬。”

说到最后,少女眸中隐有泪光。江可芙下意识咬唇,和恒夭默默对视一眼。左右瞧热闹的也有几位妇人开始说起可怜,胆子大的小声怂恿江可芙应了。

“王妃......”

恒夭皱眉,手轻轻搭上了车帘,微微摇了摇头。江可芙思忖着,权衡此事。

宫里的事,她更是做不得主的。大宫女的死,有时候原因牵扯复杂,确实是避讳,不能告知前因后果,不是犯了忌死得不明不白,就是为了掩饰天家颜面。哪一点,都不是她能探听的。

且经过生辰宴对红墙里的窥探之后,说一句冷心冷情的话,宫里大得每处都死过人,深得每天都会有被吞进去再也吐不出来的人,他们的消失小得连一滴水都比不过,在深潭上,一丝涟漪的留不下。若每一个人,都要被这么寻根究底,那是永无止境的,天家,也必然不会允许。

她心是热的,奈何宫墙里,最忌热心。

不自觉攥紧了马车帘子,江可芙沉默良久,最后瞥了盛缨灵一眼,还是缓缓放下了。

“我做不了主。”

“...王妃!王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