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京北的方清泉知道信儿后，也惊讶不已:两个孩子从厂子里跑出去，还回到家了，她竟然什么都不知道。

10天左右的时间，方四儿收到了大姐的来信:

方清泉找到带走方丽依和刘芬的人后，到了工厂去看，当时已经人去厂空了。打听周边的人:“您知道这厂子的人去哪了吗？”

“好像是说丢了两个员工，搬走了。”

“搬哪了，您知道吗？”方清泉问。

“不知道，一夜之间就消失了，不过，我劝您啊，可别送孩子过来，感觉这不是个正规的厂子，你看看房子，连个窗户都没有。”这个邻居说:“说是缝纫厂，就没见往外送货过，也没见过什么货车。”

“那是干嘛的？”方清泉疑虑更重了。

“好像是一个什么组织，我听别人说的，人一旦在这稳定了，就往家里找亲戚朋友过来送钱。具体的咱也说不清楚。”邻居说完就走了。

方清泉找到当地的工商局，查了一下没有这个公司注册。又去了派出所，民警过来撬了锁，方清泉进屋一看，顿时傻了:黑漆漆的屋子，土地面高低不平，屋里就几把坏了的小板凳。至于方丽依所看到的几台缝纫机和床还有脏兮兮的被褥都搬走了，方清泉没有看到。

方清泉再找她认识的那个人也找不到了，不知道是跑了还是怕她躲起来了。

方清泉在信的最后说:那个地方肯定有问题，丽儿做的对，关键是为什么不去她家找她，告诉她家里地址了，还写了纸条。她也不埋怨孩子，孩子受的委屈可想而知，她更佩服丽儿有本事可以回到家。

此时，方丽依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，为了贴补家用，她和刘芬就去了隔壁村里包糖，熬糖的村子叫牛庄，那个村里每家每户都熬糖，包糖的基本都是小姑娘。

这些小姑娘都是牛庄村周边的，早早辍学又干不了太重庄稼活的童工，当时也没人知道雇佣童工犯法的事，也没有相应的检查部门，即使偶尔听说雇佣童工犯法的事，也感觉天高皇帝远，谁都不放心上。

方丽依包了几天糖后，就有了“二快手”的美名，月底她往家拿的钱要比刘芬多十几元。

“嗯，你这个月挣得钱够你姐一个学期的学费了。”有一次张秀结果方丽依包糖钱说到。

方姿依看见二妹就把头低了下去，看见她用手去偷偷的擦眼泪。

这给了方姿依猛烈的心灵撞击，感觉原来她一直在剥削、压榨、欺负二妹，一直到现在，什么时候想起二妹，她都是满怀歉意，且有隐隐的心痛，如果时光可以倒流，方姿依想她一定会说服爹娘让二妹读书。

方姿依上的重点县中，离家远，一周回家两次，周三回来拿了馒头就返校，周五回来可以在家住两天，每逢周五，她就晚上做完作业，周末的时间和二妹一起去包糖，开始她的手很慢，在二妹一遍遍的示范下，她也渐渐学会了。

看着一个个五颜六色的糖块从机器里出来，然后放在一个不锈钢的大簸箕里不停的搅拌，凉凉后倒在一张铺好厚塑料布的桌子上，然后被围坐在桌子边上的小姑娘们左手拿糖纸，右手拿糖块，一个个包起来，扔在两条腿夹着的五斤或十斤的袋子里。

包一斤糖三五分钱，快的一天包一百斤糖，方丽依一天能包一百四十斤糖，可以挣到四到六元钱，一个月差不多百元多点。再加上方姿依周末也来，差不多两个孩子一个月能往家拿小两百元。这对于当时的张秀和方四儿来说也是笔收入。

夏天还好，尤其是冬天的早上，孩子们还在熟睡，方四儿就露出半截身子，在炕中间的煤火上坐个小铝锅，打上两个鸡蛋，下点挂面，做好后，叫醒两个孩子:“姿儿、丽儿起床吧，饭做好了。”

两个孩子起床后，吃了饭，张秀就会轻轻的指指一个书包，怕把被窝里的儿子吵醒了。这是她睡觉前给两个女儿准备的午餐:把两个馒头都装好了。

姐妹俩就步行走向牛庄村自己所干活的一户熬糖的家庭，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，开始一天的工作。

在一间间十几平米，二十几平米的房子里，一群群小姑娘们一边包糖，一边聊天，吃午饭时，就走到院子里洗把手，然后从自家带的书包里掏出自家蒸的馒头，就着咸菜，喝点糖厂主人给提供的开水，夏天直接喝缸里的凉水。

方丽依干活心急，直接把馒头放在糖堆的一个桌角上，用手拿起馒头咬一口又放下，嘴里嚼馒头的时间就包几块糖。连雇主都说:“这女娃子，有志气，这么小年纪都不贪玩。”

这群女娃，解决了当时糖业手工的问题。设备、卫生、环境等方面与现代糖业肯定不能同日而语，却见证了中国糖业的雏形。

还是这年冬天的一天，方姿依起床时，发现褥子单子上有点血，自己身子下方流出来的，她上小学时就见过一个女同学这样，虽然不太明白是身体到青春期时的正常反应，也没有害怕。他没说话，撕了好多卫生纸垫在了内裤上，就和二妹一起出门了。

不过，让她提心吊胆了一天，不知道回家后娘会不会责怪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