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二叔,终于引起了李珣的注意。
当他转过身来,背后刺眼的阳光让他略微眯了眯眼。但很快适应过来的视线,也恰恰看到了李牧背着光的面庞。
“看来是我赌对了。”李珣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之后,便即盘腿坐了下来。
李牧凝目,问道:“你赌对了什么?”
“我赌辙儿会听我的话,不过他向来都听我的话。”李珣似笑非笑地低头看向地面,“那个细作怎么样了?”
“死了。被李辙杀了。”李牧并没有隐瞒。
而李珣也好像早就有所预料一样,脸上也并没有多少惊讶,只是轻叹一声,道:“他还是莽撞了,早知道我就在信上多提一句,让他不要擅自决断了。”
“唯独这件事情,我觉得他做的对。”李牧看着低头的李珣,“既然迟早要撕破脸,不如趁早。”
不然等到对方彻底渗透进平阳城,对于局势的掌控权可就要假手于人了。
但这后半句话,李牧并没有脱口。既然李珣将要在牢里待过后半生,有些事情也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。
“那么,你只是来与我说这些的吗?”
李珣抬起头来,正好与李牧的视线相撞。
而李牧的眼神一丝一毫都没有动摇,开口便道:“我想让你看一个东西。”
话音落下,他便将收在袖口中的玉佩取了出来。
看着悬挂在他手上的玉佩,李珣眯起了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。仔细端详许久之后,李珣才是问道:“这是何物?”
“看来连你也不认得此玉。”
李牧心下一沉,于是便收起了玉佩。但随即,他又看向李珣,道:“虽然没有得到结果,但我觉得我也是时候来看看你了,毕竟你做了一个无愧于李家的选择。”
“只不过是因为一点私心而已,我那不成器的儿子,不可能斗得过你。”李珣摇头叹息。
李牧一笑:“这句听起来倒像是实话,关进东狱之后,你也变得诚实了。”话至此处,他又回头扫了一眼牢里的其他犯人,便接着向李珣问道,“需不需要给你换个地方?”
这里不仅吵闹,而且恶臭无比。
李牧此刻的气定神闲,也只是装出来的假象,让他在这儿呆上一天恐怕都要痛苦欲绝了。
“不用了,”
可李珣却立刻摇头回绝,又望了眼东边的墙壁,“这儿离大哥最近。”
李牧也看了一眼东边的方向。
在平阳城的东边,便是李家的祖祭之地,李家的先辈们全都葬在那里。其中,自然也包括李牧的父亲李寒,以及……他的母亲。
“既然如此,二叔保重。”
李牧留下了这句话,转身便就向着东狱的大门走去。
李珣抬起头看着他的离去,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。
“孙海义。”他忽然叫住了李牧身后,还未走远的孙海义,“抱歉。”
孙海义略一停步,微微回头,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,便即跟上了李牧的步子。
当东狱的大门再度闭合,李珣便也就地躺了下来。
至于李牧,似乎已经确定了下一个方向一般,坚定地远离东狱。
“少爷,接下来要去何处?”
“周家。”
……
周家的府邸并不算奢华,甚至于周家的大门比之徐、林两家都要窄上几分。
一名须眉老奴打扫着周府的门庭,远远便看到大街上停下了一辆挂着‘李’字家徽的马车。
“城主大人何故到访?”
望着来者下了马车,老奴当即放下笤帚,迎上前去。
李牧见状也是随之行礼,道:“来见周家主。”
“即是如此,老奴这便……”说着话,老奴便即转身要为李牧引路。
但李牧却立即罢手道:“不劳管家费心,我自己去便好。”
话音刚落,他已经三步并作两步,走入了周家府邸。
在他后方,刚刚拴好马车的孙海义走上近前,向老奴行了礼。
“我家少爷,向来如此吗?”孙海义向老奴问道。
老奴看了看孙海义,笑着点头道:“向来如此。”
说完,他便又去拾起笤帚,接着扫地。
倒是孙海义站在原地,愣愣地看着周家的大门。
虽然他没有来过周家,但他却听说过一件事。
十几年前,周家刚刚来到平阳城的时候,徐家的二公子曾拜访过周家府邸,却因为一点小礼节的疏忽,而被当街轰出了周家。事后徐家主亲自找周家主理论,但后来那件事情却莫名其妙地不了了之了。
再后来,周家有成武境圆满高手坐镇的消息,便也随之传遍了整个平阳城。
十几年来,但凡拜访周家之人,无不恭敬之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