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心里一阵刺痛。
他和她,怎么就走到今天这境地了?
或许,他真的错了,从一开始,他就不该用手段,强留她在身边。
从他强留她的那一天起,或许悲剧就已经注定了。
自作孽,不可活。
可现在,他已经回不了头了。
“天气还冷,以后不要打开窗子站在风口里!”他上前关窗。
“知道了!”安若素稳住汹涌如潮的心绪,平静回应。
雪寂言扭头看了她一眼。
她的平静让他很意外。
按他的猜想,她见到他,应该咬牙切齿,怒火中烧,又或者,崩溃发狂,没准儿还会不管不问的过来跟他掐一架。
就算她情绪控制得好,也定然少不了冷嘲热讽,讥笑奚落。
可现在,她平静得像是阳光下的湖泊,连看他的眼神,都带着一丝悲悯温柔。
雪寂言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,站在窗前,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。
安若素倒是很自在坦然。
她走到暖笼边坐下来,远远看着他,主动开口:“雪寂言,我们谈谈好不好?”
雪寂言又是一怔。
她叫他的名字!
她居然直呼其名,没再像以前那样,叫圣上或者皇上。
其实他一直渴望如此的,渴望拉近两人的距离,平等,亲密,她最好不要当他是什么雪圣帝,只当他是一个没脸没皮的朋友就好,只是一直不曾如愿。
现在突然如了愿,他的心里却又是一阵莫名惊悸。
在他的印象里,只有面对胡凝霜和安如锦之流,安若素才会如此的举重若轻,不管对方做什么样的事,她也不恼不气淡定异常。
这是她对仇恨的敌人的惯常态度。
现在,是拿来对他了吗?
他僵立在窗前,一阵茫然无措。
安若素歪头盯着他看,嘴角微扬,竟然在笑。
“身为君王,乍有人直呼你名,很不习惯吧?”安若素呵呵了两声,“没事,多听几次就习惯了!就像我,被你天天这么关着,现在不也习惯了?”
雪寂言的喉结滑了滑,想说什么,最终还是又咽回去。
事到如今,说什么都没用了。
“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?”安若素打量着他,眉目间一片风轻云淡。
雪寂言狼狈的与她对视,依然默然无语。
“那么,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,你也没有什么话要说吗?”安若素又问,“这种意外事件,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
“对你来说,是意外,对我来说,是惊喜!”雪寂言闷声回。
“惊喜?”安若素呵呵笑起来,“一场因孽缘而催生的孽障,算哪门子惊喜呢?应该是惊吓还差不多吧!”
“孽障?安若素,你把自己的骨肉,叫作孽障吗?你……怎么可以这么说?”雪寂言原本沉郁的面色陡然涨红,一双黑眸更红得似要滴血,喷发着灼人的怒火。
其实来之前,他便能猜出安若素会说什么,他原以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,不会太激动,可是,听她用孽障这两个字来说他和她的孩子,丝毫不掩饰对这孩子的嫌恶,他就完全受不了了。
要是换一个人,只怕会被这怒火烧成灰,铁血帝皇的怒气,不是人人都能受得住。
但安若素却没太大的反应,在可怕的咆哮声中,她反而瞪大了双眼,像是发现什么稀奇的事,兴致勃勃的盯着雪寂言看,一边看,一边忍不住笑出声。
雪寂言本就被气得眼冒金星,听到她的笑声,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,他倏地上前,一把捂住安若素的嘴,厉声呵斥:“有什么好笑?不许笑!”
他说不许笑,安若素果然就没再笑,乖乖的闭紧嘴巴,只一双剪水双瞳忽闪忽闪的盯着他瞧,一直看,看得他心里直发毛,不自觉松开了手。
“你好像很担心这个孩子!”安若素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。
“他是我的孩子!还有可能是我第一个儿子!”雪寂言喘着粗气瞪她,“连禽兽都知道护子!”
“雪寂言,我目前的身体状况,并不适合孕育这个孩子!”安若素皱眉,“你就不怕这孩子生下来,会是个白痴吗?又或者,缺胳膊少腿歪腿斜眼畸形……”
“安若素,你够了!”雪寂言刚刚压制下去的怒火,又噌地升起来,他嘶吼:“你能别咒他吗?就算他来得不是时候,可他是你的骨血啊!”
“我没有咒他啊!”安若素无辜的耸肩,“我只是把可能出现的情形,都分析给你听,你别忘了,我可是大夫!”
“我没忘!”雪寂言咬牙,“我知道你有无数种方法,可以杀死你腹中这个孩子,可是,安若素,我警告你,你要是敢这么做,我一定会拿你最亲最爱的人来殉葬!”
“哗,我好害怕!”安若素作惊恐状,转瞬间却又吃吃笑起来,“雪寂言,我什么时候说一定要杀死这个孩子了?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吗?这好好的说着话呢,你突然发什么疯啊?”